朱勇年轻气盛,带着税丁,直接走了,前去抓人。
可剩下的人,全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黄孝儒双手颤抖,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不是镇定自若,只是单纯害怕,吓到了魂不附体。
如果是仅仅是得罪几个官吏,有徐景昌撑腰,又能占着道理,就算有些危险,也不至于绝望。
但是牵连到了方孝孺,牵连到了建文余党,傻子也知道这背后有多深的水!
别说自己一个小小知县,就算是徐景昌,他能把握得住吗?
黄孝儒张了张嘴,想劝说徐景昌罢手,但是他却发现自己只是张着嘴,竟然发不出声音。
他急忙扭动僵硬的身躯,又轻咳一声,“定国公,去,去二堂休息一下。”
徐景昌坐在那里,说实话,他知道这种人口买卖,必定牵连到权贵,这是毫无疑问的。他放任黄孝儒往下追查,也是有把握兜得住。
但是现在牵连到了方孝孺,牵连到了建文余党……这是整个永乐朝最大的禁忌,一个处理不好,那就可能天崩地裂。
哪怕以自己的身份,也很难全身而退。
向来有恃无恐的徐景昌,竟然嗅到了一丝丝惶恐的气息。
原来他也是会害怕的。
恰巧这时候,黄孝儒让他去二堂休息。
徐景昌欠了欠屁股,想要起身,不过在抬起屁股的刹那,徐景昌又坐了下来。
“此案还没有审完,大家伙都在这里看着,咱们也不好离去。黄知县,你就陪着我一起等吧!”
黄孝儒虽然惶恐不安,但是却不敢违逆徐景昌的意思,只能坐在那里,宛如木雕泥塑一般。
他真怕下一刻审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没法收场。
或许自己就要身首异处了。
等死的滋味可真是不怎么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突然有人从旁边出来,给解缙递上了一张纸条。
解缙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拿起茶壶,去给徐景昌倒茶,顺便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徐景昌。
这张纸条是朱高炽所写……牵连逆案,择期再审。
这八个字很是用力,也能看出朱高炽的焦急。
承蒙徐景昌的指点,朱棣和朱高炽都明白了,针对建文旧事,一定要尽力淡化,不要提起。
这种靖难夺权的事情,不管有多少道理,到了最后,都是屁股问题。
方孝孺也算是建文名臣,廖家替忠良收尸,也是在道义上面,站得住脚的事情。真的闹开了,伤损的还是朱棣圣明。
到了最后,就算徐景昌的脖子硬,刀砍不动,但是也会赔进去一世英名。
所以最好的办法,咱们还是拖一拖吧……
徐景昌能感觉到朱大胖子的焦急,也明白他的用意,但是再三思量,徐景昌还是拿起笔,在上面画了个叉。
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要退了,就会沦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再也说不清楚……而且按照徐景昌的评估,这事情就未必会伤损朱棣的名声,关键是看怎么操作。
因此他把纸条推给了解缙,就眯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解缙无奈,也只有悄悄收起纸条,提着水壶回去,又让人交还给朱高炽。
没办法,徐景昌不愿意退让。
连太子殿下都不能劝说定国公,其他人就更不行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突然大堂外面乱了起来。
本来大家还以为是将廖镛抓来,哪知道来的人竟然是刑部尚书郑赐。
这位堂堂三法司之首,刑部正堂,直接到了上元县衙大堂,见到了徐景昌。
“定国公,刚刚三法司商议,请你将此案上交,由我们来办。”
徐景昌坐在那里,缓缓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郑尚书,没有规定,你们刑部的职权在锦衣卫之上。伱们三法司商议,要给通政司行文,然后由通政司递给陛下。正好解通政就在这里,你跟他说吧。”
郑赐瞬间脸就黑了,姓徐的,你别不知道好歹!
我这次赶过来,是为了救你,牵连到了方孝孺,一个不好,伤损陛下圣明,撼动本朝根基,带来的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定国公,案情重大,需要慎重!”
徐景昌笑道:“可以,还请郑尚书按照朝廷流程,把公文递上去,请来圣旨,我必定遵旨行事。不过在旨意来临之前,我必须按照办案流程,揪出拐卖良家女子的罪魁祸首。不论牵连到谁,我都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尤其是这么多百姓,妻离子散,骨肉分离,如果单纯归结到兵荒马乱,战火连绵,是不是要各打五十大板?这么做就很有是非对错吗?”
郑赐愕然,他不敢置信看着徐景昌,你小子疯了!
这种事情不可能说得清楚,不管结论如何,陛下的面子都不会好看。
你这是找死啊!
可惜他这个刑部尚书,面对超品国公,尤其是还当过通政使的徐景昌,真的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