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嘴上答应徐皇后,要琢磨怎么赏赐徐景昌,可是他的心全在北平……从他就藩以来,好几次领兵出塞,长城内外,简直装在了他的心里。
没人比他更了解北方的事情了。
按照道理应该是他指挥着精兵强将,大破敌兵,从而享受无上荣光,接受百姓欢呼,军民上下,一致称赞……好吧,坦白讲,朱棣有点好大喜功。
当然了,他的能力还是在线的,能扛得起这个奢侈的爱好,不像隋炀帝那种,能力不行还瞎折腾,把江山都给送了出去。
“老大,你说徐景昌是怎么打的,他精通兵法不?”朱棣随口问朱高炽。
朱大胖子立刻警惕起来,他爹的眼神里面分明写着两个字:想去!
只要自己回答稍微不恰当,估计老爹就要御驾亲征了。
这可绝对不行!
“父皇,表弟的兵法如何,孩儿不知道,但是从他前往北平这段时间,做得事情来看,他是游刃有余,好整以暇。不管是清查走私官吏,还是抵御蒙古骑兵,安抚地方……表弟都是无可挑剔,没有人能比他干得更好了。”
朱高炽的意思算是明白了,你有点自知之明吧,你没把握比徐景昌干得更好的。
朱棣能听不出来吗,他面色深沉,“老大,眼下北平种种弊端,糜烂不堪,朕离开才两年就是如此,下面的人辜恩负义,简直可恶透顶。朕真应该亲自前去,铲除奸佞,告慰天下。”
朱高炽直接哭了,“父皇,北平虽然糜烂,但是有表弟在,还有大舅,还有曹国公、成国公,不管有多大的事情,他们都能应付,即便有什么难办的,他们也会以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的,父皇只要安坐就是。”
朱棣愕然少许,儿子说的也有道理,他现在去了,就不免显得不放心徐景昌他们,引起君臣猜忌,并非什么好事,
但是朱棣是真的不甘心留在应天。
“老大,伱说咱们要不要迁都?”
听到这话,朱高炽眼前一黑,差点死过去。
“父皇,都城关乎重大,岂能轻易迁都啊?”
朱棣哼道:“老大,你也清楚,咱们父子在北平起家,那边的情况也熟悉,靖难将领之中,也多是北方人。再有,九边这样子,又担负着大明边防重任,国家安危,均系于九边安危……父皇身为大明天子,坐镇北平,守御国门,随时应付军情,岂不是更好?不然像现在这样,消息往来传递,差不多要一个月,调拨兵马粮草,更加缓慢,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该如何是好?”
朱高炽暗暗叫苦,您老人家北上,就是最大的事情。
“父皇,孩儿不敢随便议论这么大的事情,但是孩儿以为,皇祖父定都应天,就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大明龙兴在此,如果没有妥善思量,随便迁都,放任太祖孝陵在应天,只怕不妥。”
岂止不妥,简直不孝!
朱高炽打出了一张王牌,瞬间就把朱棣弄得无言以对……别胡思乱想了,他摆摆手,让朱高炽下去,自己稍微思量一下。
“父皇,要记得表弟的封赏啊!”朱高炽到了门口还提醒了一句。
朱棣气得抓起砚台,狠狠砸过来,“差一天能怎么样?”
朱高炽灵巧转身,轻松躲过,撒丫子就跑。
片刻之后,朱高炽出现在了武英殿,吏部尚书蹇义,户部尚书夏原吉,还有通政使解缙,三个人都被叫了过来。
“父皇有意亲自北伐。”
“绝对不行!”夏原吉第一个摇头了,“殿下,御驾亲征,那个花销可太大了。这次定国公北上,又是调动魏国公和成国公,国库就花去了上百万两……幸好他们速战速决,没有拖延,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收场,要是陛下北上,那开支就更大了,户部根本承受不了。”
朱高炽点了点头,“这还不算最糟糕的,父皇有意迁都!”
迁都!
瞬间三位重臣都不淡定了。
夏原吉直接站起来了,“殿下,别的不说,要营建一座都城,需要多少花费?金银财富,砖瓦木料,还有动辄几十万的民夫工匠,没有十年二年,根本修不成。应天城怎么建的,殿下清楚啊!咱们可不能再来一次了。”
解缙也一脸为难,“殿下,迁都也不光是修城,还要把这么多官吏都迁居过去,大家伙习惯了应天的生活,骤然前往北方,绝对会出事的。而且如此大举搬迁,北平的人数骤然增加,需要从外地调拨粮草,又会加重负担,大明承受不住啊!”
蹇义虽然没有说话,可他的眉头比谁都拧得紧儿,和迁都比起来,徐景昌之前的折腾,简直是和风细雨的小场面了。
迁都北平,麻烦的事情多了,除了修城的开支,搬迁百官的难度,还有整个国家战略的调整……想想就让人头疼。
“殿下,当初陛下提议升北平为顺天府,怕是就有迁都的意思,如今又要北伐,又要迁都……我估计着,只要陛下到了北平,就会千方百计,留在北平,并且要求以北平为都。”
夏原吉连忙点头,“蹇天官说得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陛下北上!”
蹇义苦笑,“我们身为臣子,怎么好左右天子的决断。”
夏原吉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但绝对不能让朱棣北上,一定要拦住,更不能迁都,不然他这辈子都要还债了。
解缙沉吟了再三,终于道:“现在的事情都落在了定国公身上,如果他能把北平的事情,妥善处理,陛下就没有理由北上了。”
几个人一起愣了一阵,竟不约而同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