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破天荒的赏赐(2 / 2)

便听朱棣连珠炮似的道:“张安世有大功,食户增加一万,如今共计食户两万。丘松为世侯,食户三千。朱勇与张𫐄,有功,封侯。其余将士,个个叙功,尤其是热气球上的数个健儿,至少要以世袭千户的封赏。”

解缙等人,听的大惊,可此时哪里敢说什么,主要是他们眼睛无论落到哪里,都可看到一地的碎肉和干涸的鲜血,这庄子里头,腥臭熏天,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屠宰场。

这时候人都麻了,只想立即离开这是非之地,哪还有心思跟人斗来斗去。

于是纷纷道:“遵旨。”

直到此时,朱棣方才下山,带着满腔的激动,摆驾回宫。

回到宫中。

他早已命人取来了这热气球的构造图纸。

趴在案头,不断地细看,越看却越他娘的不懂。

朱棣气呼呼地道:“入他娘的,张安世说的简单,咋朕越看越糊涂呢?”

亦失哈微笑道:“陛下乃天子,治理天下万民,已是殚精竭虑,此等事,只要安南侯这些人就成了,陛下只要把握大局即可。”

朱棣倒是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朕倒是有些羡慕丘松那家伙了。那家伙,当真上了天,见识了这天上是什么样子,朕倒是显得孤陋寡闻了,朕倒是想知道……在这天上是什么滋味。”

亦失哈连忙道:“陛下,使不得啊,奴婢打探了,这热气球,很是危险,好几个人,因为操练这个,摔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就说今日吧,虽说是三艘热气球,可实际上,真正到达地方的,也就是丘家公子这一个,其他两个,一个是被风吹出了十几里地,侥幸降落下来,没有什么风险。还有一个,撞到了山壁上,好在不高,不过里头的人,现在都还在救治呢。”

朱棣颔首,却很是感慨地道:“敢为天下先,这也是本事,张卿家说,现在还不完善,需要继续改良,将来才可发挥更大的用处。可若是不去尝试,就永远发现不了问题!他的原话是,若是没有失败,就永远无法成功。朕对此,深以为然,可这敢为天下先的勇士,却令人钦佩,这些尝试的人,也都要赏,能给官职的给官职,宅邸也给他们置办,家里养好了,要恩庇他们的子孙。”

亦失哈道:“陛下,这个……听闻安南侯那儿,早有规矩的,说是但凡是这样的人,子孙都有保送官校学堂的资格,而且每年都有禄米发放。”

朱棣不由会心笑道:“也对,这个家伙,可现实得很,一向讲究的是把人喂饱了,才教人去给他拼命,看来,朕倒是多虑了。”

说着,朱棣又忍不住感慨道:“朕生了这么多个儿子,没一个像是朕的,倒是张安世,很像朕,都是有出息的人。”

这一次是送命题,亦失哈抿紧了嘴,没有接茬。

…………

张安世此时正手舞足蹈地在自己的外甥面前,比画着热气球。

又说起这气球丢下来的炸弹的威力。

他说的热火朝天,恨不得搜肠刮肚,将所有的形容词都用上。

在张安世看来,科学得从娃娃抓起。

这个时候不给对方一个极好的印象,将来等他长大了,可能就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了。

朱瞻基便撑着自己的下巴,认真地听着,嘴巴张得有鸡蛋大。

“阿舅,实在太厉害了。”朱瞻基忍不住道。

这一下子,竟让张安世有些不适应了。

他瞪着朱瞻基,道:“你这一次咋不说阿舅吹嘘了?”

说罢,张安世去摸朱瞻基的额头:“咋啦,我至亲至爱的小瞻基,你生病啦?可别吓唬阿舅啊,阿舅还指着你养老送终……”

认真地摸了摸,却发现朱瞻基的额头并不滚烫。

朱瞻基道:“我听说,皇爷爷这一次赏了啊舅许多食户,连丘松也得了世侯,还有很多人也得了赏赐。皇爷爷这样小气的人,若是这热气球不厉害,哪里肯给这么重的赏?”

这一番分析,张安世完全无法辩驳。

张安世一脸欣慰地道:“我家小瞻基果然聪明伶俐。”

朱瞻基得意洋洋地道:“我不了解阿舅,却了解皇爷爷的。”

张安世道:“无论如何,你知道阿舅厉害就好,下一次亲自带你长一长见识,一直养在深宫,操持在妇人之手,有个什么出息。”

“阿舅说的妇人,是不是母妃?”

张安世立即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要去告状。”

朱瞻基一骨碌翻身起来:“我先去告状。”

“算了。”张安世拉扯住他:“我们是至亲,不能两败俱伤。”

朱瞻基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

张安世觉得朱瞻基越来越有主见了,智商也增长了许多,这令张安世有点小小的担心。看来,从前那一套要吃不开了,得换一种思路。

对付稚童有稚童的方法,对付聪明人得用聪明人的手段。

过了年关,便是开春了。

一年过去,张安世颇有收获。

至少现在,栖霞越发的热闹了。

官校学堂,也开始有了样子。

北镇抚司来了新的指挥使,以及同知和佥事。

当然,这和张安世无关,他只想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过年的时候,少不得要带新妇回娘家。

徐辉祖很高兴,因为他一开始就觉得张安世是个不通人情世故,脑子缺根弦的人,张安世的聪明,没有体现在为人处事方面。

既然原本没有什么大的期待,可看张安世带着大礼登门,左一口泰山大人,右一口岳父您老人家,徐辉祖便乐呵呵的哈哈大笑,亲昵地拍张安世的肩。

当然,少不得要将自己的儿子徐钦叫来,然后比较一下张安世,少不得要揍徐钦一顿。

“这个孩子啊……糊涂……”徐辉祖道:“徐家也算是一门数杰,可后辈却不成,你瞧瞧他,你是他的姐夫,你要好好管教,他做的不对的地方,要狠狠收拾。”

张安世摸摸委屈的徐钦脑袋,道:“泰山大人,话不可这样说,徐钦还小呢,他毛都……”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接着干笑:“泰山大人放心吧,管教好徐钦,我这做姐夫的义不容辞。”

徐钦耷拉着脑袋,只一味的流泪,直到徐辉祖出去,才咧嘴笑:“姐夫,俺爹就这样子,你别被他吓着。”

张安世:“……”

等开了春,张安世便开始忙碌起来。

他得先在栖霞正式的建一个大宅子。

毕竟现在有了家眷,以后得真正给自己安一个家了。

既然是侯爵的府邸,这规格的问题,却需询问礼部。

很快,礼部就上奏皇帝,问题还出在规格上。

其他的地方,张安世都没有超标。

唯独,这张安世在院墙上的要求有些过分。

院墙要用花岗石,高三丈,且分外墙、中墙、内墙。

这他娘的是城墙的规格。

朱棣见了奏报,老半天回不过神来:“他这是要做王八吗?就算是王八,有才一个壳呢,他张安世竟要三个?”

亦失哈站在一旁,也是无语,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陛下,张安世为陛下效力,得罪了不少的仇家。”亦失哈咳嗽一声,还是决心斡旋一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时候,多给人说说好话,这些话终究是要传到别人耳朵里去的,亦失哈一向喜欢结善缘,何况还是东宫的善缘。

“奴婢听说,许多人想要他的命,陛下您想想,这些乱臣贼子,连陛下的性命都敢害,这安南侯他……”

朱棣听了,脸色缓和:“有道理,那就给他三个壳吧。”

大笔一挥,在礼部的奏疏里批注,里头都是骂人的话:张安世有功,贼子恐惧,无日不想杀之而后快,今建高墙,乃性命攸关,尔等多嘴多舌个鸟?令张安世立即修墙,墙内准设岗哨十六,有司不得问。再敢多嘴,张安世若有好歹,教尔全家陪葬。

写完了。

朱棣将朱笔抛到了一边,不禁笑了:“入他娘的,这样就怎么都死不了了,不过……这样的高墙,会不会憋得慌。”

亦失哈道:“这个……奴婢没试过,不过听着,倒像是画地为牢。”

朱棣乐了:“那就再准他,以国公之礼,将宅院修的再大一些吧,朕倒是不担心张安世,却是担心朕那静怡侄女,住在这地方,常年不见天日的,怪渗人的。”

亦失哈忙道:“陛下真是心细如发,奴婢佩服。”

就在此时,有宦官匆匆而来,道:“陛下……”

朱棣抬起眼来,只瞥了这宦官一眼,而后慢悠悠的道:“何事。”

亦失哈站在一旁,看着这宦官,倒是有些怪他不懂规矩,一般奏报,都要先经过亦失哈,让亦失哈来奏。

这宦官道:“松江口岸,这松江市舶司,发现了一艘可疑舰船,疑似倭寇,这船中,果然发现许多的倭寇器具……”

朱棣淡淡道:“区区一船倭寇,为何要来奏,照规矩,直接斩杀便是。”

“可那人……自称是东宫的宦官,还说……还说是……奉旨下西洋的,叫邓健……”

朱棣一听,满脸诧异,他看向亦失哈。

亦失哈道:“邓健这个奴婢,奴婢是知道的,他当初,跟着郑公公下西洋,此后,听说与郑公公分道扬镳,继续西行……不过……奴婢倒是觉得奇怪。”

朱棣道:“嗯,朕也觉得奇怪,若是回来,理应要途径安南,可为何,安南市舶司没有奏报?就算没有经过安南,也应该在泉州市舶司停靠,却又为何,没有泉州市舶司的消息?还有,这倭人的器具……是怎么回事?难道倭人,还出现在了西洋吗?这些话,都是狗屁不通。莫不是倭寇畏罪,所以诈称是下西洋的船队吗?”

亦失哈更觉得蹊跷:“可若是如此,陛下……这也说不通啊,倭寇怎知邓健其人……就算知晓,他们奏报上来,也别想逃脱,照理来说,这等于又添了一个欺君之罪。原本只是砍脑袋,现在好了,可能要凌迟了。”

朱棣站起来,这个邓健,其实他早就忘了。

毕竟贵人多忘事,朱棣心思是放在那郑和上头的。

这倒不是厚此薄彼。

而是郑和的船队,才是真正肩负重任的那个。

至于邓健……那几艘船,鬼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朱棣想了想:“这事,问张安世准知道,这邓健不是张安世举荐的吗?再者说了,邓健也是张安世指使。”

亦失哈道:“那奴婢这就传唤张安世。”

“去吧。”朱棣道:“朕也有日子没见他了,天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名堂。”

一个多时辰之后,张安世风急火燎的赶来。

张安世还以为是自己违规建侯府的事,行了礼,便为自己辩解:“陛下啊,臣也没办法啊,现在外头许多人扬言,要弄死臣,臣为陛下效力,倒没什么可虑的,大丈夫无非一死报君恩而已,我张安世不怕死。可臣现在有了家室啊,何况,这妻也是姐夫催我娶的,臣总不能,连自己妻儿老小也不管吧。”

朱棣哭笑不得的看他:“你有妻朕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子了。”

张安世道:“有妻就会有子,臣找姚师傅算过啦,说臣有十八个儿子,陛下,这是妻儿老小十九条活生生的性命啊。贼子凶残,说不准就要灭臣满门,臣想到这十九条人命,臣……是日夜焦灼……”

朱棣摆摆手:“好啦,好啦,建,建……随你建。朕也早已给礼部有批奏,你放心,你全家都没事。”

张安世道:“陛下隆恩浩荡,臣真是感激涕零……”

朱棣道:“朕寻你来,倒不是问你这个的,朕是问你邓健的事。”

张安世道:“谁是邓健?”

朱棣:“……”

朱棣咬咬牙,便耐心的将方才的奏报说了。

张安世听罢,大喜过望:“邓健……他回来了?我的天,没想到……他这样也能回来?”

朱棣道:“若是回来,如何会有倭国的器具?”

张安世自信满满的道:“一定是他途径了倭国。”

朱棣皱眉起来:“他下的是西洋,若是返航,岂不是从西洋回?”

张安世此时摇头,笑吟吟的道:“陛下,京城有一个谚语,条条大路通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