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行路难(二)(1 / 2)

山里人大多会编草鞋。

用布和线,自家纳成的千层底,那是逢年过节,或者出门走亲戚的时候才舍得穿。冬天的时候,穿带毛的兽皮缝制的靴子,余下的日子,基本上都是草鞋当家。

常年劳做的山里人,不分男女,脚上都有一层厚厚的茧,厚到什么程度呢?赤足走在荆棘上,连条白色的划痕都留不下。

大山年龄还小,虽说这些年跑前跑后也没闲着脚,到底不能跟操劳了大半辈子的老辈人比,脚底板的防护力,到底有限。

董洁更不用说,因为身体不好,也因为大山实在是个疼妹妹的好哥哥,便是下地活动,稍远一点的地儿,都是大山背着来回,这脚板,自然嫩得很。

她坚持自已赶路,天未过午,已经小腿灌铅,大腿打颤,并且又添了脚上的痛苦。

走了不远,就起泡了,后来估计也就磨破了,每走一步钻心的疼,让她想起了一个词,“刀尖上的舞蹈”。

到底是大山看出了她脸色不对,赶紧喊停。

一直憋着的一口气一松,董洁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整个人虚脱般的无力,一动都不想动了。大山马上脱下她脚上的草鞋。

鞋里事先势好的厚厚的干草,已经在走路的时候,一点点自动离开了工作岗位。脱下鞋,大山立刻发出一声心疼的惊呼。

董洁自己扫了一眼,立刻把脸扭开。

呃,破了口的水泡,有的被磨出了血,一路走来,又是泥又是水的晕开在整个脚心,很有点惨不忍睹的感觉。

大山冷着一张脸,他在生自己的气。

明知道她脚嫩,走不得远路,又是乖巧懂事不肯跟他叫苦的性子,他怎么就粗心的,任她自己把脚折磨成这个模样?太不称职了,他还算个好哥哥吗?

左右瞅瞅,右手边有块石头,地势略高。把野草拔掉,在石块周围稍稍清理了一下,把她抱到石块上坐好,自己翻开包裹取出水罐一只。

“在这等着,我去找点水来。”走几步,又不放心的回头交待:“别乱动啊,我马上就回来。”

伸手捶了捶膝盖,针刺般的又酥又麻。

董洁忍不住为自己的无用叹息。

这才走了多点路啊,一半的一半的一半?再瞅了下自己的脚板,哎,哥哥肯定不会允许自己下地走了。

已经有心理准备,知道山路不会好走,上路了才知道,难走程度更在她预料之外。

想当初,就是上辈子啦,在海边长大的她,很少见到山,爬过的小山丘,都是屈指可数。偏时不时还大言不惭跟人讲,说她喜欢爬山,“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更羡慕那些登山爱好者,觉得斯生于世,怎么着也该征服几座高山才是。

话说回来,有山有水,两世为人,倒是圆满的很呐。

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口,大山回来了。

放下水罐,想了想,又找出一件自已的旧衣服。

“疼就忍着点。”

先用水仔细洗净脚心,撕下一块衣料,擦试干净,寻了根有刺的荆棘枝,小心挑开没有磨破的水泡,轻轻用手挤出血水,再用布擦干。

其间,大山一直白着脸。反倒是董洁自己,一边厮厮抽着冷气,一边还一脸轻松的开口笑道:“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这点伤,算什么呀。”

“走路的时候,你脑子一直在想着这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