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信:妈妈来晚了,听邻居大哥说你只比妈妈早走了两天。妈妈好恨,如果可以早几天动身,我们就不会错过了。妈妈在西平县城找了你好几天,没有结果。北京还有事,只能先回去了,这封信留在邻居大哥这儿,妈妈希望你能早点看到,一定要记得和妈妈联系啊,电话和地址随信附上,大山,妈妈很想你!……
第二封信:一年了,整整一年都没有收到你的隻言词组,妈妈很担心。这次回来,妈妈去给奶奶扫墓了,跟奶奶说大山过得很好,让她老人家放心。大山,你到底在哪里?快点和妈妈联系吧,妈妈真的很担心你……
第三封信:我的孩子,又一年了,又一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你的消息,妈妈又扑了个空。妈妈不怕一次次空跑,妈妈只担心大山带着更年幼的小妹妹,怎么生活?会不会挨饿呢?会不会被人欺负,也许你们遇到好心人的收留了?大山,快回来吧,你都不回来给奶奶扫墓吗?妈妈希望你今年一定要回来,要和妈妈联系,好吗……
……
大山拿着几页纸,心情简直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
“大叔不认识字,也不知道你妈妈写了些啥。这几年,每年春天,她都会回来找你,上个月刚走。大山,你不知道,每次我见她满怀希望的赶过来,却只能失望的独自离开,大叔这心裏,难受哇。你妈打小待你就和咱山里人不一样,一遍遍教你读书认字,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希望你有个好前程。你爸走的早,你妈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妈,唉,她每次来都要哭……”
乍然知道母亲的消息,大山被这巨大的惊喜惊呆了,随即心底深处袭来莫名的悲伤,“妈,妈妈,妈妈……”一遍遍低声呼唤着,他几乎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董洁拽拽赵杰衣服下摆,冲邻居大叔招招手,示意二人随她出去。关上房门的瞬间,她分明看到,那泪,已经如断线的珠子,在大山脸上肆意奔流。
“让哥哥一个人呆会儿吧。”
她自己亦寻了个地方蹲下,鼻子酸酸的忍不住也想哭了。
母亲,妈妈,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字眼啊!
她也想妈妈,可,她的母亲在哪里?数千里之外的曾经温暖的家,她还回得去吗?慈爱的父亲和母亲,这一世,我们还有缘份再做亲人吗?纵千里返家,迎接她的,再不会是记忆里热腾腾的饭菜,和事无俱细的嘘寒问暖,那个海边小镇,只会把她当做是一个过客,一个陌生人……
哪个孩子不依恋自己的母亲?她想起一个发生在二十世纪末真实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西部的青海省,一个极度缺水的沙漠地区。这裏,每人每天的用水量严格地限定为三斤,这还得靠驻军从很远的地方运来。日常的饮用、洗漱、洗菜、洗衣,包括喂牲口,全都依赖这三斤珍贵的水。
人缺水不行,牲畜也一样,渴啊!终于有一天,一头一直被人们认为憨厚、忠实的老牛渴极了,挣脱了缰绳,强行闯入沙漠里惟一的也是运水车必经的公路。终于,运水的军车来了,老牛以不可思议的识别力,迅速地冲上公路,军车一个紧急刹车嘎然而止。老牛沉默地立在车前,任凭驾驶员呵斥驱赶,不肯挪动半步。五分钟过去了,双方依然僵持着。运水的战士以前也碰过牲口拦路索水的情形,但它们都不像这头牛这般倔犟。人和牛就这样耗着,最后造成了堵车,后面的司机开始骂骂咧咧,性急的甚至试图点火驱赶,可老牛不为所动。
后来,牛的主人寻来了,恼羞成怒的主人扬起长鞭狠狠地抽打在瘦骨嶙峋的牛背上,牛被打得皮开肉绽、哀哀叫唤,但还是不肯让开。鲜血沁了出来,染红了鞭子,老牛的凄厉哞叫,和着沙漠中阴冷的酷风,显得分外的悲壮。一旁的运水战士哭了,骂骂咧咧的司机也哭了,最后,运水的战士说:“就让我违反一次规定吧,我愿意接受一次处分。”他从水车上取出半盆水——正好3斤左右,放在牛面前。出人意料的是,老牛没有喝以死抗争得来的水,而是对着夕阳,仰天长哞,似乎在呼唤什么。不远的沙滩背后跑来一头小牛,受伤的老牛慈爱地看着小牛贪婪地喝完水,伸出舌头舔舔小牛的眼睛,小牛也舔舔老牛的眼睛,静默中,人们看到了母子眼中的泪水。没等主人吆喝,在一片寂静无语中,它们掉转头,慢慢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