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中国到了该改革的时候,‘贪污’‘官商’‘官倒’这种不正之风,必须得到有效遏止。中国既然是社会主义制度,就不应该有所谓的特权分子,仗着父辈余荫,兴风作浪。我们从小被教育,我们生活在一个新兴的制度下,人人平等,如果这些道理只是一种假大空的口号,上面就必须拿出切实有效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莫志强是北方人,骨子里有一种宁折不弯的执着和坚持,他认真对大山讲:“这场学生运动坚持到现在,很不容易,大家也付出了许多,包括时间、精力和热情,我们坚定自己的理想,中国的许多现状,必须得到改善。我们发出的声音是正当的,一党执政,有许多弊端,因为不用担心有政敌会突然跳出来,揭露某些人的不当行为。那么,作为当代的大学生,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站出来,告诉某些人,他们做错了!
我,还有我的许多同学和朋友,我们决定这样做,也坚持这样做,不是想为自己求得什么前程,或者得到某些人的青眼相加。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人,因为热爱自己的祖国,想要它变得更美更好。我们的执政党,需要听听不同的声音!”
曹浩然点头,“对,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学生内部意见不统一,这也属正常情况,政府内部难道就是统一意见了?有挣执才有进步。学生们对改革以来所出现的贫富两极分化、党内腐败、西方思潮泛滥等问题忧心忡忡,对通货膨胀、以权谋私等问题引发社会动乱的前景深感忧虑。有人说,是学生运动破坏了‘社会稳定’。大山,你觉得这种说法合理吗?要我说,恰恰是一年前的抢购风潮、日益严重的贪污腐败等社会动荡才引发了学生运动,而不是学生运动破坏了稳定……”
“我和哥哥,我们都对这场学生运动持肯定态度,我很佩服莫大哥对理想的坚持,浩然大哥的看法也没有错。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政府已经很深刻听到也了解了咱们的意见,具体的措施,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拿得出来,也不是短时间就能见以实效,为什么不退一步,给大家一个缓冲的时间和空间呢?”
距离六月四日,已经没有多少天了,董洁心裏愈发着急,忍不住就道:“大学生热衷于谈论民主、自由等概念,这些,与生活在社会低层为生存和温饱而挣扎着的人究竟有何相干?它难道不也是一种意识形态的乌托邦吗?你们对中国国情和体制,对广大老百姓最需要什么了解多少?老百姓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你们想过吗?只凭着激|情和冲动做事……”
大山制止董洁说下去,自己摇头道:“是,我们的初衷没有错,只是想表达一种愿望和情绪,但,事情发展到现在,继续僵持下去,结果只会是事与愿违,直接和间接促成了人心不稳。浩然,志强,该停止了。”
“我曾经看过一个故事,我觉得说的很有道理。
南风和北风看见地上人们在行走,然后他们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打了个赌看谁能让人们脱去大衣。北风先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使劲地呼呼吹啊,人没有脱去衣服反而把衣服裹得更紧了。接着该南风了,南风和煦的温柔,就那么轻拂着人们,人们感觉的更轻松,不自觉地敞开了衣襟。
我不懂政治,但我觉得,天下事,总归是同一个道理。我从商这么多年,的确,该强硬的时候,遇事就不可以临阵退缩畏首畏尾。但是,要张驰有度,同一件事,长时间硬碰硬,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便宜了第三者。
“我们的祖父辈,为了建立新中国南征北战;我们的父辈,经历过上山下乡的知青生活。我们这一代,生活相对来说,要安稳的多。也许人生来,就是不甘寂寞的,就有建功立业的欲望。可是……”
大山一针见血指出:“我们,不要对前途和理想的期望值太高!要学会适可而止!”
一个人一开始总觉得能改变些什么。先是这个世界,后来发现不成。然后降低要求,改变某个行业,还是不成。再降低要求,总能改变身边的几个人。可是最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
大学校园,就像一个象牙塔,学生们总有这样那样的理想和热情,总是以为这个世界可以在自己手中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一般人从学校出来踏上社会,才会被现实教导,认清现实。而这个道理,这些年,他体会的太深太真了。
大家各执一词,立场不同,但好在话里话外,俱是心平气和的讲道理。虽然谁也没能说服谁,但心裏,实是承认对方的道理,只是侧重点不一样,一时达不成共识。
因此,倒也算友好的分手,没有闹到白脸红脸的不愉快。大山并且嘱咐他们,如果是因为个人的困难,或者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他,他一定义不容辞。
康康却是牵着董洁的手,一再上下打量。
“我从前只以为你是一个在时装设计上有天赋的小姑娘,有时候你也在一边听我们讲话,却只是笑眯眯的听,并不發表意见,真想不到,原来你竟然是这么一个有想法有主见的人,真了不起!”
“人家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我听了你们那么多次争辨,偶尔也会动脑想一想。西方有句谚语,‘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我年纪小,懂得道理少,说话有不中听的地方,大家不要生我气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