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宫里很冷清,只有几个丫鬟服侍我,一连几天左辰修都没有来过,他和明阳公主天天在一起,如漆似胶,听说再过半个月就是他们大婚的日子了,所以宫里最近一直喜气洋洋。虽然我独守空房,但我并不因此感到落寞,我希望左辰修能幸福,而现在,他真的很幸福。
天气转冷了,我独自坐在凉亭中研究着我自制的塔罗牌,左辰修什么时候出现的我都没有注意到,直到一声带着凉意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才恍然回过神来。
“在做什么,这么专心。”
“呃,塔罗牌,可以用来算命占卜。”我淡淡道。
总觉得他身上弥漫着一股寒气,让我感觉陌生。
左辰修哦了一声,道:“今天胤国有使者来,你随朕去拜见。”
“为什么是我?”我微怔,“明阳公主不是总陪在陛下身边吗?”
“明阳病了,”左辰修斜睨我,冷漠的说道,“况且,朕不想让她去这种场合。”
他还真是疼爱她,因为不希望她去那种场合,所以他想起了我。
我收回塔罗牌,站起身,听到左辰修说:“换身衣服,朕在滟瑕宫等你。”
转过身,他连一眼都没有多看我,径自离开凉亭,我独自回到洛神宫换上绣着瑰丽牡丹的华丽长裙,将紫色的长发放下,垂在身后,额前的碎发随意向后梳,用镶着细碎宝石的发卡固定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明澈的眸如同湖水般荡漾着怡人的春色,只是眸心黯淡仿佛弥漫着冰冷的雪花。
走进滟瑕宫,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紧我,仿佛在鉴赏着一件绝顶的艺术品,他们眼里的贪婪显而易见。
我在众人的注视中淡然走进大厅,站在左辰修身旁。
他扫了一眼大厅中形形色|色的贪婪嘴脸,嘴角的笑容突然有些僵硬,仰起头,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出手将我推在身后,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让我来了这裏,为什么突然又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我站在他身后,低着头,无视所有的目光。
“明阳身体不太舒服,就不能来了,”左辰修对着席中的一个男子笑道,“倾城,你去陪歆傲陛下。”
我一愣,发现左辰修正狠狠的瞪着我。
乖乖,这家伙居然把我的名字给改了,虽然“倾城”这两个字听起来是挺拉风的,可是貌似不少美女都叫这个名字啊。
我连忙顺着左辰修指的方向走去,那里坐着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银白的铁面具遮住了他脸上的大多地方,只剩下弧线完美的薄唇和线条倨傲的下巴,隐约可以看到他那双红宝石般澄净的瞳眸透过面具上的眼孔冷冷朝我望来,仿佛冰雪般寒彻入骨。
从刚才我进门,他就没有多看我一眼,简直是一座冰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我缓缓走向他,像个僵尸一样站在他身边。
我实在不知道左辰修要我陪他做什么,如果是那些一脸色相的官员,也许还会将我一把扯进怀里,可是他根本不为所动,就像块木头一样对我视若不见,我总不能直接跳进他的怀里勾引他吧。
左辰修看到我的样子有些发怒,他冷冷的说道:“倾城,还不给陛下倒酒。”
原来这家伙是想让我当陪酒小姐,早说嘛。
我从银壶里倒了杯酒递给男子,他也没有看我一眼,接过酒一饮而尽。我继续为他倒酒,心裏寻思着我是在哪里见过他呢。他穿着华贵的藏蓝锦袍,边缘绣着代表身份的龙凤图样,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只是剑柄及剑鞘都用黑布包裹着,看不真切。
听到刚才左辰修说“歆傲陛下”,我能猜到他是胤国刚刚登基的皇上司歆傲,这胤国也真是奇怪,皇上突然驾崩,将皇位传给了游历江湖常年不在皇宫的司歆傲,虽然司歆傲登基以来做了几件百姓称颂的事,不过把妹妹明阳公主送来暮国和亲可真不是明智之举,两国旗鼓相当,胤国根本没有必要示弱。
帝王间的事情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我正在小心翼翼的给他倒酒,冷不防有人在身后捏了我一把,惊得我手一抖,几滴酒洒在桌上,无暇顾忌左辰修恶狠狠的目光,我气愤的转过身对着那个肥胖的官员吼道:“你TMD有毛病吧,要喝酒自己去倒,捏我做什么。”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惊讶的望着我。
我突然发现自己所处的境地,立刻闭嘴噤声。
左辰修皱起眉看着我,唇抿得很紧,像是在压抑着某种疼痛般,用手狠狠的按住太阳穴,仿佛在拼命回想着什么,却又怎么也想不出,看的我陡然心惊。
司歆傲也仰起头看我,明澈的红色瞳孔里透着种探究,仿佛久违的熟悉感又浮现在心底。
我深深埋下头,一言不发。
“歆傲陛下,”左辰修突然开口了,声音冰冷如极地寒泉,“倾城是朕最宠爱的王妹,这次如果碰她的是朕的臣子,朕定会将他处以极刑。”
原来那胖官员是胤国的使者,左辰修这样说,言下之意不就是卖给司歆傲一个面子,不处置那胖子嘛。
肯定是阴谋,我就知道左辰修将我放在宫中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司歆傲扫了一眼身旁浑身战栗的胖官员,冷冷开口:“来人,将徐尚书拉下去杖责二十。”
有侍衞来将他拉走,只听到大厅内响起他凄厉的求饶声:“陛下恕罪啊,臣实在不知道她是皇上的王妹,求陛下开恩啊。”
司歆傲没有抬眼,冷冷道:“四十。”
求饶声嘎然而止。
左辰修坐在首位,若无其事的啜了口酒,缓缓道:“陛下觉得朕的王妹如何。”
司歆傲点点头,淡淡道:“很好。”
“那……”左辰修定定的看着司歆傲,“今晚让倾城陪陛下如何。”
我一惊,抬起头望着左辰修,他莹紫的眸闪烁着冰冷的光芒,那是种势在必得的狠绝。
他想用美人计牵制司歆傲,而我便是牺牲品。
看来那日在荷花池见到我,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了,可我居然还可笑的以为他的记忆里还有我的存在。
我的嘴角扯起一抹嘲弄的笑容,眸光淡淡飘向司歆傲,他端坐在雕龙画凤的白玉椅上,薄唇的弧线冷傲而淡漠。
“不用了,”司歆傲冷冷道,“这样对公主的名声有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