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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猜先了,你执白子先行。”东陵先生将手中的白子放入檀木盒内缓缓道。</p>
谢金科点头应是。</p>
微微凝神之后,谢金科才下出第一子。</p>
看着放在天元位置的白子,东陵先生不由看了谢金科一眼。</p>
缓缓一笑,执黑落子。</p>
二人下棋的速度不快,但也不慢,到中盘时,棋盘上已经有些胜负难辨的模样。</p>
东陵先生这十多年来已鲜少有人能在他手下走出五十步棋,此时二人却已经近百子。</p>
对谢金科这时才有些刮目相看的凝重起来。</p>
围棋不比其他,所需不止心性坚忍,还需能够适应棋盘上千变万化的局势,且迅速反应做出应对之势。</p>
若说棋盘如战场,毫不夸张。</p>
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却有如此心性及聪慧,东陵先生原本不过半分对他诗词的欣赏,此时却多了几分收他为徒的心思。</p>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现下已是官子阶段,棋局上胜负虽还未明显显露,却也大致能看出黑子占了一目半的优势。</p>
谢金科看着棋盘上的走势,思虑半响,最终放了两子在棋盘上,“学生输了。”声音有些微哑,缓缓鞠躬道。</p>
东陵先生将已经凉透的茶倒进旁边放着的壶内,开始重新拨弄那放在旁边已经没了什么火星子的小炉子。</p>
“你的棋,初看好似桀骜难训、破绽百出,实则步步为营、心思缜密,且风格诡谲多变,并不局限于一种下法,却又隐隐能窥见一丝文人风骨。”</p>
“这般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心性,实属难得。”</p>
东陵先生突停顿下来,弯腰舀了一瓢泉水,倒进水壶内,放置于已经烧了起来的小炉子上,这才继续。</p>
“你可愿拜我为师?”东陵先生收了脸上的慈祥,略有些严肃的看向谢金科。</p>
谢金科闻言,缓缓起身,忍着因跪坐两个多时辰未曾动过,已经酸麻无知觉的双腿的难受,站定在旁,拱手深鞠一躬,“先生愿收学生为徒,是学生之幸。”</p>
他少年天才,读过的书几乎都是过目不忘,家中上千册书籍,已然全都铭记于脑海。</p>
就连五经及其各朝代所做庞大注解也都熟读在胸。</p>
于读书上的天赋,几乎难有人能出其左右。院试时,在才子多如牛毛的江南,轻松便拿了案首之名。</p>
若不是因年岁太小,去年秋便是要参加乡试的。</p>
除了年纪的原因外,还有一点,他却从未说出来,也不曾表现出来。</p>
那便是对于这般唾手可得的东西,实在取之无味,兴味淡然,并不在意。</p>
若这般想法让他一众同窗知道,怕是恨不得将他按在地上摩擦一番才好。</p>
纵是如此天才,到了某个时刻,却会有一种无法再取得进益的感觉。</p>
他不知别人于读书上是否会产生一种瓶颈的感觉,但他现在是有的。</p>
所以内心底,其实是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带领自己走出来。</p>
只是原先内心的傲气,让他并不觉得能找到一人,足够有资格做自己的先生。</p>
现如今,在面对东陵先生时,初见之下,便有一种被他眼中如星空般庞大浩瀚之感所震撼的感觉。</p>
一盘棋结束,内心已然对于若是东陵先生机缘能做自己的先生,便打算心甘情愿的接受的决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