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云大半夜的,看见李巡查,还有本来应该在铁路上邹巡查,立在门外的松树底下,就像两只徘徊在主人家门口的大金毛,只好起身,顺带着去厨房提了两盆捞面给他们吃。
白老太太年纪大了,觉少,起得早,二三点钟就起了,偏偏起了爱饿,穆青云就准备了一些手打虾丸番茄汤,再加上点手擀面,想吃时下上一把,便十分饱足。
邹明一脸的无奈,他这两天吃住都在火车上,着实辛苦,今天刚回家还没睡,就接到老战友夺命一样的电话。
他连脸都没洗,就被小李揪住,跑到人家小穆同学家拜访。
“天底下真有那样的轻功不成?”
李巡查一边吃面,一边感叹,“我们十多个人,连人家的影子都没追上。”
穆青云笑了笑,干脆把她今天接到的纸条递给李巡查他们看。
两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李巡查,悚然而惊:“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这位老爷子自认为还能再活十年,如果不能得偿所愿,他这十年里就天天盯着江四和江国泰。
穆青云莞尔,心道:这江四倒霉就倒霉在太年轻了些。
这时节人们结婚都早,原身都十五岁了,江四才三十六,换到后世,这个年纪没结婚的都一抓一大把,自称宝宝都没多大问题。
他要过了五十,张静松张老爷子也就不会对他动手了。
不过,穆青云也不着急。
如今又不是江湖人逞凶斗狠,朝廷也不管的年代了,有事情,找巡查嘛。
但张老前辈年近百岁,又是为明国立下过功勋的,穆青云仍然依照旧日的规矩,凉亭外挂起待客灯,灯上有祥云标记,正是白云门的记号。
若是在旧日里,江湖朋友远远看到这样的标记,都知道这是白云门在宴贵客,周围十里,都不可寻衅滋事,横生事端。
穆青云喝了一盏茶,就见那老人家踏月而至,张静松是个飞贼,从不知规矩是什么,她还以为这位老爷子又是一展绝妙轻功,直接从墙上飞进来,没想到他老人家规规矩矩地走的后门,在大门外,还清了清鞋底。
张静松慢吞吞地把鞋底的黑泥剐蹭干净,心下叹了口气。
到底是老了。
刚才过河,他竟不小心沾上了淤泥,不要说几十年前,就是十年前,也是不至于。
张静松目光往门外树林里扫了一眼,板着脸进了凉亭,见穆青云起身拱手,便往旁边避了一避:“当不起。”
不远处树林中,李巡查小心翼翼地拍打前赴后继朝他扑来的蚊子。
这都十月份了,蚊子竟然还不绝迹,实在烦人。
“这老爷子怎么对穆同学这么客气。”
没见到人之前,李巡查以为他是那种性格古怪,桀骜不驯的老古板,看年岁还真有可能认得张老英雄,或许还是仇家,路过雄县,知道张老英雄居然塔上有名,顿时心生怨愤,这才愤而毁碑文。
但此时一看,全非如此。
这老人家衣服很干净,胳膊肘上,还有膝盖上却打着厚厚的补丁,针脚细密,用的又是和原本相类的布料,不仔细倒是看不出来。
他的鞋子倒是一双挺时髦的运动鞋,擦得很干净,不过不像他这个年岁会穿的。
难不成他这样的高手,也会拣儿孙的鞋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