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大汉摇头,道:“这却不知。”
“我看巴勒鲁你现在有什么暗伤在身,这样子就算是再较量一百场,一千场,结果都不会有半点变化,大秦话说,择日不如撞日,你不如就进去看看那位名医?或许一下就治好了。”
铁扎和心中意动,下意识看了旁边的巴勒鲁一眼,代他开口道:“……嗯,这医馆很大,不知道里面哪一位是那位名医高人。”
大汉平缓道:“这极好辨认。”
“里面年纪十八九,看上去最年轻的那一个就是了。”
铁扎和面容神色一滞,旋即自心中升起怒气来,无视了两人武功上霄壤之别,忍不住上前一步,道:
“尊下是在消遣我们两个吗?!”
对面大汉眼底浮现冷意,巴勒鲁却哈哈大笑起来,一下将连日压力,有些激怒的少年拉住,大声道:
“这可得要多谢谢你了,我两个这就往进去看看这位小神医,指不定身上这点毒就一下给驱跑了呢。”
然后硬拉着铁扎和往队伍那边走过去,胡布到这个时候,方才算是轻松下来,长呼口气,和那碧瞳儿两人见礼告罪之后,就又往医馆中快步走去,众人认得他身份,给他让出一条通路来。
碧瞳儿看着老老实实排在队伍里面的一大一小,忍不住轻轻啐了一口,然后低声念叨了两句,声音一般地轻柔细嫩,悦耳如音律一般,叫人喜欢得紧,旋即看向旁边大汉,道:
“喂,你就不担心,那个王什么神医,就真的把这个好汉的病给治好了么?”
大汉道:“你都已经说了他是好汉,治好了难道不好吗?还是说,在你口里面,好汉这个词就这么”
碧瞳儿故作老成,叹气一声,脆声道:
“好汉自然是好汉啦,有勇气有谋略,还能够吃得下亏,这样如果不是好汉的话,那天底下还有几个称得上是男人呢?”
“只是这样的好汉只得死了才是好的哩。”
“他若是学中原人下葬的话,那我非得要给他拿铁木做棺材,钉上五斤钉子,缝隙上浇灌金汁铁浆才能安心,然后在国中大大传扬这位异国好汉的行为威风。”
她说话声音好听,兼有少女娇憨,那大汉纵素来冷酷,也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放心,他治不好的。”
碧瞳儿道:
“你又知道了?我看着这位神医可像是很有本事呢。”
大汉道:“再有本事也不行,我虽然不知道他医术有多高,但我知道巴勒鲁中的毒是什么,中了这种毒的人,定然要经历三转,共计三次变化。”
“第一变化,浑身经脉刺痛,仿佛有人持拿钢刷时时刻刻,直入骨髓,扫动不休,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
“这个时候,任由如何武者,也不能随意动手,一动手,便仿佛以拳脚打向弯刀的刀锋,反倒是要受伤吐血的。”
“等到三月之后,第二转,就舒服很多,不会再痛,而且有舒适愉快之感,如同要登到云雾上面,但是每日子时午时都会咳出鲜血,先是血红,然后漆黑,心中恐惧,身子反而愉悦,越发愉悦,则越恐惧。”
“到了第三转的时候,实则体内五脏六腑都已经化作脓血般模样,人却还活着,只是意识全无,只靠本能行事,最后某一日如同熟透的浆果一般爆裂开来死去,神仙难ijumin。”
碧瞳儿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来,道:
“这,这这种毒好生歹毒……”
“不知能有解法吗?”
大汉道:“这‘三转长生’哪得什么解药?据传需得要日月之光,星辰陨落,龙鳞凤羽入药才成。”
碧瞳儿道:“日月之光,星辰陨落倒还有可能,但天底下哪里有甚么龙鳞凤羽啊。”
大汉微微一笑,道:“那便只得等死。”
“众人求长生,有死方有生,长生即长死。”
碧瞳儿似乎被这样的描述给震慑住了,过去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这么厉害,你是见过吗?”
大汉神色肃穆,却隐有得意,道:
“此为大先生四十岁时所创,自然天下无对。”
碧瞳儿恍然,自语道:“原来是大先生手笔,我倒说,天底下怎得还有其他人能有这么大的本领,创出这种奇物。”
复又摇头,道:“既如此,在这里便也没有甚么好看的了,咱们走罢,买些点心去,真不晓得,这儿的人是怎么把这些吃的东西都弄得那般好看的,活灵活现,叫人不忍心下嘴。”
那边巴勒鲁和铁扎和排在人群中。
铁扎和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知晓自己方才为人所激,少年心性,不由得沉默下去,巴勒鲁心中暗叹,此时倒是有些后悔,这十多年来,将少年保护得太好了些,虽然心性诚挚淳朴,于勾勾绕绕处却是稚嫩得很。
两人沉默着往前去走,队伍往前走起来极快。
铁扎和低声倔强道:
“或者能够治好的。”
巴勒鲁心里忍不住叹息,微笑道:
“或许。”
虽然这样说,心里面却实在是不报任何的希望。
现在他们已排到前面去,因为一些寻常风寒病人已经给其余大夫分走,前面只排着了一位老汉,此时他二人已经看到了那大夫,果然年轻。
巴勒鲁笑了笑,心中本不抱希望,此时更一片死水般。
这毒物百越国那位大先生的手段,百越国除去那位传奇般的国主之外,并无什么了不得的高手,唯一一位真正宗师,便是护国大派当中的大先生。
但是其医毒之术独步天下,虽是宗师,但是也能够镇住国运,曾经以一己之力,令兽潮更迭改道,救下数十万人生机性命,称得上是神仙手段。
自己所中之毒,虽然只是他二十年前的东西,普天之下,却只有那位大先生自己能解。
青竹轩薛刚不能,大巫祝不能。
谁也不能。
正此时,他看到前面的大夫提起手腕,写了些东西,然后温和道:“这病只是寒气入骨而已,这是药方,每日煎食。”
“下一位,请上前来。”
巴勒鲁意识到轮到自己了,他心中虽然不抱希望,但是为人豪迈,又与这人没有什么仇怨,不愿意扫了这年轻人的面子,便也还是往前两步,大剌剌坐下,将一条精钢般手臂放在黑色布团上。
旋即看到对面那穿粗布白衣的少年噙着温醇微笑,将手指放在自己手腕上,虽知道并无希望,仍旧为其风采而暗暗喝一声彩,对方诊脉,偶尔询问,他也就如实回答,神态语气,都令人如沐春风,一片和气。
心中赞叹,又忍不住叹息,先是百越碧瞳儿,这又见到了大秦白衣,风采绝世的年轻人一个接着一个,自家少主除去诚挚之外,并无半点拿得出手。
可当此之世,诚挚憨厚,却又哪里算是什么好事情了?
他想到自己身死之后,便再少一人保护他,忍不住悲怆浮上心头,双目闭合,可再度选择一次,仍旧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大势如此,裹挟他向前,由不得他,由不得他!
如同当年的部族国主死战。
如同十年三千里游荡,人人皆兵,一把弯刀,父死子继。
此身已死,却见得百越大秦皆有人才如此,而自家少主尚未长成,巴勒鲁末路之感越发强烈,忍不住就要仰天长啸,泪流满面——
彼苍天者,缘何薄我?!
手腕上少年手指挪移开来。
巴勒鲁踉跄起身,方才心绪转动,自知所中乃是天下第一等一人物的毒,三转登长生,长生即长死,心中低沉如死灰,不见豪情,准备离开。
铁扎和见到这英雄迟暮模样,心中剧痛,又看旁边钟漏,滴漏三下为一息,这才过去了极短时间,还不如看风寒所用来得长些,定是没有用处,眼中一热,更是难受,便要搀扶,突然听得后面少年敲了敲桌子。
两人回身去看。
白衣少年方才提笔,不看他们,只是垂首写着什么东西,温和道:
“拿好药方再走。”
“外毒入体,在第二种变化,按照药方每日煎食,四十九日之后可除,好在你们来得早些,此地草药齐备,否则过两日入第三种变化便不好了……”
铁扎和又惊又喜,心里颤了两下,他也知道巴勒鲁所中之毒有三种变化,第三种变化就得成为一摊脓血,神仙难救,不由得屏住呼吸,下意识跟着重复道:
“否,否则……便会怎样?”
白衣少年抬眸,莞尔一笑,道:
“否则,每一贴药可要贵上八百文,总共多花不少银子。”
“拿好。”
“下一位。”
他看向两人身后的下一个病患,已是不再在意这所谓天下奇毒,以及呆若木鸡两人,看着另一病患,粗布白衣,黑发如墨,尽数比不得青空白雪般的气度,温和道:
“请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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