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落下。
天地在这一刻分开,鸿落羽的背后,无边的云雾陡然沸腾起来,朝着两侧退避,如同海潮一半,鸿落羽强提一口气,飘身后退,几乎是瞬间就隐没在了重重云海之中。
众多天人急急看向天帝。
天帝的容貌没有变化,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发生了骤变,眉宇之间,再也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眼底有震撼和沸腾而起的怒火,之前他一直都显得不再意,只是因为他认为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哪怕被拉入对决,哪怕看到人间一次次反转,他都很平静,甚至于真的自心底感觉到了赞叹,究其原因,不过是他一直都将自己放在这一场大战的更上层处,天地众生做棋盘,他是唯一的持棋人。
可是现在,他也成为了棋子。
天帝微吸口气,猛然一掌击出,翻滚的云海被赤色的火焰气机全部蒸腾蒸发,在一片留影中,鸿落羽身形骤然化作流焰,遁向天地。
天帝紧随其后。
他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甚至于更在圆慈之上,可他没有去追逐注定难以追上的鸿落羽,而是出现在了那个青衫文士的身前,迎着青衫文士愕然的视线,右手猛地贯出。
手掌冲破气机封锁,直接贴在了青衫文士的心口。
残余的气机鼓荡四溢。
这一变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出招之后剩下的庞大气机猛地席卷,青衫衣摆拂动不止,那文士看着天帝,悠然道:
“为何要攻我?”
“你,不要你的大道气机了?”
天帝的眼睛深沉,答道:
“我和你是同类人。”
“天道气息这样的东西,自然不可能被旁人拿在手里,与其被牵着到处跑,还不如直接在你这裏。”
“守株待兔,总是要快一些,不是吗?”
他脸上带着胜利者特有的矜持和自负,左手背负,右手手掌猛地内陷,气机逆卷,便要从青衫文士身上撕扯出那一缕天数,从容不迫,可他脸上神色旋即微微凝滞,那双眼睛看着前面,手掌塌陷处,空空如也。
那一缕气机,并没有出现。
被他控制住的青衫文士口中轻笑出声,他似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容张狂,讥讽而肆意,黑发微微偏了一下,便是十成十的不羁磊落,满脸嘲弄道:
“如何了?在那里?”
“你……”
“最后以为可以翻盘,满是自信,然后发现一切都是假的,哈哈啊哈……不管多少次,不管多少次,这样的表情,都是百看不厌啊。”
青衫文士再度大笑起来。
“有趣有趣……”
“此次,也委实让本座尽情开怀了一次。”
天帝眼底出现震怒和不敢置信的神色,上前一步,手掌五指死死抓住青衫文士的衣领,将青衫文士拉向自己,声音中多出了之前未曾出现过的怒气。
“不,这不可能……”
“你做了什么?你和我应当是同类人,这种东西,不可能给旁人。”
青衫文士悠然笑道:
“你猜的没有错。”
“天下魁首赢无夜自然不会相信其他人,但是……”
那三个字并没有念出来,青衫文士脸上的笑容消失,那眼底充斥着的只有讥嘲冷漠,而无半分开怀,声音细微不可闻,他抬手扣住了天帝的手腕,平淡道:
“你不会以为,本座真的没有还手之力吧?嗯?”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
“什么?”
周围的气机停止了靠近,然后天地直接裂开了一道黑色的裂缝。
裂缝的周围,比起最强的剑光更凌厉的无形波动闪动着,像是一只大睁的眼睛,于是,狂暴的风,汹涌的云,山河川流,万事万物,都在那文士背后展现,文士鬓角的黑发微微拂动,微微一笑,轻声提醒道:
“靠的,太近了。”
天帝瞬间后撤。
在他前面,一整个天地的气机如同涟漪一样,层层散开,纯粹的杀剑爆发,旋即一方天地在青衫的背后缓缓展开,世界与世界的摩擦,形成了陆地神仙境界的破坏力,这种借助两个世界碰撞爆发的力量,本无法伤害到他。
但是,如眼前人所言——
太近了。
天帝瞬间被重创。
文士朝后踉跄了一步,面色微微苍白,背后的世界消失不见,他突然道:“还在等什么?”
“至此,仍然愚钝吗?”
磅礴的大势重新升起,但是这一次,是在人间的方向,距离这裏还有一段距离的王安风身上,那一律道气在缓缓游动,他在此刻,短暂摸到了,至少需要数十年后才可能触碰的高度。
楼兰古城。
一柄长剑骤然爆射而出,冲向天空。
楼兰的剑灵出现在了天上,看着那青衫,道:“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青衫文士轻描淡写道:
“铸剑谷将会彻底解去禁制。”
于是一柄纯粹由光构筑的长剑出现在了王安风的身前,湛卢本就是人王之剑,整个天界,无边龙气,这已然是阔别神话年代,最为适合湛卢出剑的场合和时机。
王安风伸出手。
天帝神色骤然变化,残余的天人高手怒吼着冲上前来,挡在了王安风和天帝之间,王安风握着这一把曾经被他的父亲握着的剑,那一缕本就不属于他的天道气机流转,被强行控制着冲入了手中的剑中。
剑在他的眼底投落了无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