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站起来了,它站在坑裏面,挥舞着手臂,同时,又有无数的旋风在四周围绕着它,像是要钻到它身体裏面去似得。
这几天,我已经见过鬼了,确切的说,是见过不少鬼。但是现在我看到活过来的尸体,仍然吓得心惊胆战,这时候,只有一个念头:“逃。”
我和方丈互相搀扶着想要逃跑。但是刚刚伸开腿,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脖子。
这时候我已经是惊弓之鸟了,感觉到脚腕被抓,顿时吓得一声尖叫。
我向地上望了一眼,发现趴在那里,伸手拽着我的脚腕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晕倒在地的陈婆。
这时候我已经要气得七窍生烟了,我喝道:“陈婆,你到底什么意思?一定要害死我是不是?”
陈婆没有回答我,反而嘴裏一个劲的嘀咕:“是不是把那死人运到大圣庙,我儿子就能投胎了?”
我气急败坏:“运你麻痹啊?你自己回头看看,死尸活了,都是你搅合的。”
陈婆颤颤巍巍站起来,忽然一把将我手里的桃木剑夺走了,然后以一个老年人所能达到的最大速度奔了过去。
那些旋风已经把死尸完全裹在裏面了,可以想象,大部分的孤鬼已经钻进了死尸的身体裏面。
陈婆刚刚接近死尸,就被他一把卡住喉咙,然后,整个的把她瘦弱的身子提了起来。
我和方丈暗骂了一句,从地上捡起铁锹,打算去救陈婆。
等我们跑到半路的时候,听见陈婆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儿子,我一定要让你投胎。”
随后,我听见死尸愤怒的嚎叫了一声,远远地,把陈婆扔了出去。那干瘦的身子飞起来,撞在树干上,又掉在泥地里。
我和方丈拿着铁锹,呆立在泥地里。
陈婆被扔出去之前,已经把桃木剑插在了尸体胸口上,那尸体正在痛苦的扭曲,嚎叫。我和方丈看见,他的脸在几秒钟之内扭曲成了无数种样子。紧接着,大团大团的白气从他周身散了出来。
这白气温度很低,接触到我们的身体的时候,我们全都打了个哆嗦。
然后,尸体颓然倒了下去。再也不动弹了。
一切忽然变得风平浪静,刚才一连串的惊险,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婆为人再烂,我和方丈这时候,也不得不肃然起敬。我们跑过去,把她从泥地里扶起来。
陈婆一张脸已经变紫了。她睁开眼睛,问我和方丈:“我儿子能投胎了吗?”
我们俩连连点头:“能了,能投胎了。”
陈婆笑了笑,说道:“我就这么一个亲人,儿子死了,我也没有家了。麻烦你们两个,把我埋在刚才那个坑里就行。我这辈子,最不喜欢麻烦别人了。你们能省点事就省点事吧。”
然后,陈婆死了。
几分钟之后,雨停了。周围变得安安静静。
我看了看方丈,方丈看了看我。
我们把死尸从坑裏面拖出来,抬到三轮车上,拿黑色的塑料布盖好了。
然后,按照陈婆的要求,把她埋在那坑裏面了。
方丈一边干活一边说:“我怎么感觉咱们俩在毁尸灭迹?”
我把坑边的土填上去:“咱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等一切做好的时候,我们两个推着三轮车向大圣庙的方向走。
开始的时候,我们两个还能勉强走两步,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阵阵的后怕涌上来,我们开始哆嗦,开始腿软,开始结巴。到最后,我们不得不坐在路边,一阵阵的喘气。
等我们最后回到大圣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们两个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精疲力竭,坐在大殿的蒲团上,一个劲的喘粗气。
方丈微闭着眼睛:“事情搞定了,叫你师父出来接收吧。”
我咧了咧嘴,心情好得很:“老子活了,嘿嘿,老子活了。”
方丈长叹了一口气:“总算把你救活了,你这钱花的真值。”
方丈跟我一提钱,我忽然响起来了,喘着粗气说:“你不说我倒忘了,你坑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方丈表情很诧异,瞪着眼睛问:“我什么时候坑你的钱了?”
我摆摆手:“你别跟我这装傻。你一个假和尚,又是算卦又是抓鬼,骗我两百多块钱。快点还我。”
方丈理直气壮:“我是假和尚没错,但是我这一趟出了多少力气?没有我,你自己能搬得动这尸体吗?”
眼看这钱要不回来了,我干脆退而求其次,语重心长的说道:“方丈啊,通过这件事,我就感觉到,人生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面临着生与死。”
方丈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