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幕降临。
我站起来时,险些力不从心的再次摔倒。
“锵!”
“叮!”
一枚小小的护身符应声而落下,这个护身符是那个欺骗我十几年感情的老家伙送的,我从小就带在身上,护身符上面有上官世家特殊的家徽。
那个家徽不同于普通的简易阴阳图,它是六芒星形状的,上面标有天干地支,四方神兽。只要同是阴阳世家一看便知。
此刻看到这个护身符,随即想到那个耍我的老头子,不禁忿忿,抄起护身符,用尽全身的力气朝黝黑不见底的山林深处扔去。
“噼啪!”护身符顺延抛物线的轨迹,被我扔进山林的深处,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我凝望掉落护身符的地方,才惊觉周围已经一片漆黑,必须赶快下山,不能再稍有耽误。
我背上包包,由于十样瑕疵品化成粉末,背包的重量减轻不少,速度加快,按照来路返回。
行走半个小时,天色已经全然变黑,周围令我有股战栗的不安,说不出的奇怪。
迷雾比白天更加的浓密,再加上天黑,诡异无比。
我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脚步逐渐加快。
走着走着,竟看到迷雾中有个巨大的阴影,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光芒在那巨大的阴影里闪现,我瞬间回忆到起初我刚进这个山时所遇到的那座藏在迷雾中的幻影楼极其相似,看来这里真有人住,今天晚上最不济也不用露宿荒郊野外。
念及到此,原本颓废疲劳的精神为之一振,小跑起来,可随即又担心它只是幻象,但是不一会儿这个念头就被我打消,这次似乎不再是幻影,距离越近,菱角越来越清楚,轮廓也越加清晰,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座样式古典的独立阁楼,充满说不出的森严与阴森,从阁楼造型来看最起码也是清朝以前的建筑,奇怪的是这个阁楼外层依旧如新,伸手摸摸外墙,砖头没有丝毫的退色迹象,阁楼上,窗内透出昏暗的灯光,在迷雾的黑夜中恍如摇曳在*中的小船——孤独。
看到森严的阁楼,我本喜悦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犹豫,已经到达正门口,脚步却往后挪一步,暗自吞吞唾沫,伸出去的手在几次触碰到环形门扣时又缩回去,一时难以定夺。
斟酌一番,我深呼一口气,下定决心般提起手按在门扣上,现在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迷雾又大,想走出去是绝不可能的,如果我不暂时解燃眉之急,投靠这间阁楼,借住一宿,那我今天必定会露宿野外,这荒郊野里的又是灵脉发源地之一,在夜晚危险系数大大提高,我肯定会睡得不安宁,人心惶惶。
然而,就在我准备鼓足勇气叩门时,楼门却从里自动打开,一个八十几岁的老太婆,手提灯笼,从门内探出头,苍老的脸布满皱纹,表情在灯笼的晖映下显得格外狰狞,很是凸出的眼珠子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住我,嘴里发出模糊而阴沉的声音,声带振动,声音似是被无限拖长:“谁——阿——?”
我被那老奶奶灯笼下看起来过于狰狞的面貌吓到,想也不想的慌张的脱口惊呼道:“啊——!女——鬼——!”
“呵呵!吓到你了?对不起,小姑娘。”我话音未落,那个看似狰狞的老太婆却笑起来,本已干巴的脸显露出和蔼的神情,方才狰狞的表情让我有种恍然的错觉。
老太婆从正门走出,立在我前面。
这次,看清楚了,那老太婆有脚,不是女鬼,虚惊一场!
误会解开,我猛然意识到刚才的的话太失礼,不免挠头道歉道:“对不起,老奶奶,刚刚的话说得太失礼,请您别见怪。”
“呵呵!”老婆婆怪笑两声,开口道,“小姑娘没关系。这深山老林的确挺吓人的,想必姑娘是想在我老太婆这儿投宿一夜吧!”
老婆婆为避免我的尴尬,关切的转移话题,我不好意思的笑说:“正是。那就麻烦老奶奶了。”
说完,老婆婆就拉着我的手把我望阁楼里带。阁楼的装潢的确古老,家具都是古董级别的,但是非常奇怪,除去阁楼的楼梯其他地方都像新的一样,一尘不染,和我刚才在外面观察的情形相同,令我匪夷所思。
“傻孩子,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的?唉!这深山老林的确容易迷路,先前也有几个和你情况一样的人来这儿投宿。”老婆婆边说边把我带入阁楼的第二层。
阁楼的楼梯古色古香,却不似折裂其他事物,老旧的掉渣,每次踏上去,我都会担心它会不会崩塌,狭窄的阶梯只能容纳一个人,我跟在老奶奶的身后,昏暗的楼中只有“咯吱咯吱”脚步声。
“咦?也有人和我一样来这片老山林?”为什么我没碰到过?我狐疑道。
“是啊!就在这间屋子里。”老婆婆立在二楼的一间屋子前,窗户里透出蜡烛的微光,墙壁上映出人影,有几个人影在烛光的照射下浮动。
老婆婆二话不说的推开门,屋内的吵闹声随之而来,可婆婆却无动于衷的说道:“我这就去准备菜饭,想必你一定饿着了。”
“谢谢。老奶奶。”我谦逊的回答。
老婆婆走到二楼的尽头,随着门的推开,我完全暴露在众人的面前,门后的吵闹声也哗然而止,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直视我。
我手足无措,登时本能愣愣的回望他们,脑中总觉得隐隐不对,有些地方不对劲,但又想不起是什么。
“小丫头你也迷路啦?”最先,回过神的是一个渔夫模样的老头,冲我喊道。
我下意识的点头,后知后觉才察觉到我其实点错头了,我不是因为迷路,而纯粹是因为天太黑走不出去,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就顺藤摸瓜的没有纠正。
“快坐过来,处在门口干嘛?丫头,架子骨当心着凉。”另一个大汉模样的人朝我说道,露出一副洁白的牙齿,脸干净洁白,憨厚老实。
“嗯,谢谢提醒。”我微笑的说,并向他鞠了一躬,自己走到一个墙角坐下。
大家的气氛又恢复过来,互相笑闹聊天,恰似心无旁骛。
静静地坐在墙角,贴在窗旁,我发现这屋子里的人一共也有十来个,房间倒是挺大,坐在中间的是那个刚刚关心过我的大汉,身穿中山装,他身边围着三人,此时正在叫嚣的打牌。坐在房间作墙角的是两位妇女,她们的样子非常像当地古代的村民,轻声聊天,只见她们头上包方巾,手持镰刀,身边放着一大一小的篮子,里面装满不认识的绿色植物,想来这应该是草药,她们也定是上山采药的村姑。坐在门边的是一帮奇装异服的男子,衣服的款式从没见过,不过根据推断,可断言他们身穿的衣服年代一定久远,进门时因为他们贴在门边坐,故,并没有看到他们,他们正四五人围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声音极轻,听不清,模样各个鬼头鬼脑,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坐得离我最近的就是刚才那位第一个回过神的渔夫,他手捧一个大草帽,身围蓑笠,脚边零乱的堆着渔网等打鱼工具,服饰是80年代的样式,他旁边蹲坐了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最多七八岁,缩在老渔夫的身边,睁着大眼,正怯怯的看看我,我也向她眨眨眼,对她笑笑。
小女孩看见我和蔼的笑容,随即从那老渔夫的身边溜过来,坐到我身边轻唤,声音稚嫩甜美:“姐姐好。”我回道:“你好。小妹妹。”随后转头就看到老渔夫冲我温和一笑,我也回以礼貌的点点头。
“姐姐,也迷路了么?”小女孩天真地问道。
我微微一笑,不想欺骗小孩,不置可否。
倏地想起一件令我尤为在意的事,便问:“对了,小妹妹,为什么这座阁楼从建筑风格看上去年代久远,但是实则却像新装修不久的样子?”
“姐姐,听这里的老奶奶说这座阁楼是新装修不久的。”小女孩烂漫的回答,瞬间否定我的疑惑。
“哦?是么?原来如此。”我耸耸肩,没有反驳小女孩的话。
这幢阁楼总让我感觉不对,到底是哪里?我知晓不只是建筑的问题,一定还有别的问题,但又想不起来,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姐姐,姐姐。”小女孩唤醒尚在沉思的我。
我好声好气的看向她,她正用一双圆嘟嘟的大眼盯住我。
“小妹妹,干什么呀?”我掩嘴微笑道。
“姐姐……”小女孩刚要开口说话,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位络腮胡的老头子端着饭菜走进来,满脸憔悴,萎靡不振,衣着有些破烂,与老婆婆相似,想必这位就是女主人的老伴。
只见老伯把颇多的饭菜全摆放在地上,因为这个屋子里没有桌子,随后刚才领我进来的那个老婆婆也进屋,手捧碗筷。
摆放完毕,老婆婆和蔼的说道:“请大家慢慢品尝。”
说罢,老婆婆自个儿就携着老伯退出屋内,重新关上门。
什么?!就这么退出去?就这么……
阁楼主人的行为让我大为疑惑,心中越加更加不解。
可我发现一件更加怪异的事,这屋里的人竟然没觉半分不妥,在主人走后,都拥到饭菜旁,纷纷心安理得的拿起碗筷,夹菜分饭,自顾自的吃起来,饭菜一瞬间就被清空,说不出的古怪。
“姐姐,喏。”小女孩不知何时站到我跟前,碗筷举过头顶,灿烂的笑道。
碗里盛满饭菜,菜高高的盖在米饭上,冒着热气。
看着碗里的饭菜和小女孩天真明亮的笑容,我惬意的微笑。
虽然很饿,但是——
我接过碗筷,蹲下来,和小女孩平视,摸摸她的头,轻声说道:“小妹妹谢谢你的好意。倘若姐姐吃掉这碗饭,你怎么办?不是要饿肚子了?”
语毕,又把碗筷塞还给小女孩。
“不要紧的姐姐,爷爷那儿还有一碗,我和爷爷一起吃。”小女孩连忙摆手,指向那个老渔夫。
我顺势望过去,看见老渔夫手里也拿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老渔夫向我们微笑道:“丫头,你也饿坏了,就不要再客气。我这把老骨头和我孙女吃一碗就够,不碍事。”
老渔夫朴实的话语,以及真挚简单的随和,让我感慨——萍水相逢,滴水之恩。转瞬,我的眼眶内凝聚起一层雾气。
老渔夫的话让我不忍再推辞,只能微笑的点点头,再次从小女孩手里接过碗筷,小女孩因为我的举动,俏皮的冲我笑笑,跑到她爷爷的身边吃了起来。
我低头,俯视碗中的饭菜,香喷喷,热乎乎,不自觉地摸摸早已饿得慌的肚子,不再犹豫,拿起筷子,埋头准备把碗里的饭菜消灭完。
可就在我夹住一块红烧肉往嘴里送,接近嘴唇几毫米之时,我身旁的窗户忽然被打碎,玻璃碎渣向四周飞溅,凛冽的阴风拂面而来,刺的我生疼,即将送入嘴的红烧肉被白色某物拽到地上,碗筷也被那个不知明的某物劈手夺过,不假思索的扔碎,耳畔钻入一个沙哑而好听的厉叱:“不要吃!”
一个白色身影迅速窜到我前面,停在半空,对我轻吼。
定眼一看,虚空中闪射出一道道亮丽的白光,光源中心隐约能看见一团雪白的绒毛动物,它的周围萦绕银光。
光源渐渐退去,一只银白色的狐狸狗显现。那只狐狸狗停在虚空中,瞪着它的牛眼,毫不留情地对我开骂:“你是白痴阿!这里一看就知道阴气重,本以为你有可能机灵一点,早已知晓这其中的危险,打算替天行道,铲除恶灵,没想到你竟然还被骗上当,真不敢相信你是阴阳师,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立马打断那只狗噼里啪啦的一长串唠叨,匪夷所思的打量狗狗,觉得一只狗说人话是很有趣的事,便问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对不起,能问你一个问题么?请问你是哪位?”
狗狗听到我的问题后,朝我摆出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那双富有众多感情的栗色眸子盛满奇怪以及愤怒的神情。
那只狗狗猝不及防的劈头赏了我一个暴栗,不屑的轻哼道:“你这猪脑,才分开没多久竟连本大爷也给忘记。你瞧瞧你的记性,真烂!”
“你是——你是那只我放出来的狗狗?”我惊讶的问。我又没见过他狗狗时候的模样,能怪我么?
“不许叫我狗!还有跟你说过多少遍我不是狗,是狐狸!”小白狗抓狂道。
“好,好,我知道了啦。”我敷衍的安抚它——一条狗。
“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急切地质问,如同某物泛滥成灾堵在喉咙口,欲之呼出。
“我是说……”狗狗的话被硬生生的截断,因为此时昏暗的烛光陡然熄灭,整个屋子陷入黑暗之中,空气中紧张与危险的因子迅速扩散开来,流遍我的全身,让我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死寂!
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人在这个屋子里,却在蜡烛熄灭之际,没有一点反应?
怔忡良久,四周为什么没有一点动静?人声?
那一霎那,我思绪万千,害怕占尽上风,徒然肩被拍了一下,我浑身一怔,却看到旁边散发出微弱的白光,狗狗幻化成与我第一次相见时的绝美男子,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秀美微皱,神情深沉似海,不似我曾见过的自大狂妄,栗色的眼眸迸射出雪亮的光芒,恍若直达万丈,牢牢盯住深黑的某处,只是简洁明了的对我说:“不要怕!”
不要怕!
听到他简单的话语,我的内心竟有某种异样的安心,说不出,道不明。
“嗯。”我用力点头。
“哼!看来它们打算擒贼先擒王,主动出击。不过,这种欲盖弥彰的蠢技法对本大爷可不管用。”狗狗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轻语,嚣张的冷哼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在心里犯嘀咕。
“大家呢?怎么周围这么安静?”我扯扯他复古的宽大衣袖问。
“大家?”绝美男子回过头,眼神轻蔑的回望我,秀眉不以为然的上挑,冷哼道,“你说那堆死人?”
“死人——?那……”我张大嘴,吃惊的大喊。
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绝美的狗狗“唰”的一下把我往后推,击得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怒火被他突如其来的顷刻点燃,抬头,想愤愤的质问。
可就在我抬头之时却看见一道雪亮的剑光从黑暗中迸射出来,一直吞吐到我刚才站的位置,才戛然而止,离推dao我前后不到一秒的间隔。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口,怔怔得不知所措,坐在原地。
“呆坐在那里干嘛?快给本大爷站起来!”绝美的狗狗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回到我身边,迅速粗鲁的托起我,不顾一切的强拉住我的手,不断地躲避咄咄逼人的剑光。
几番交手,绝美的狗狗都从容避过,而我也被他拉得差点手脚关节脱臼,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