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临走的时候曾经交代方龄,在第四天的时候,烧掉无名怀中的白纸。那样的话,无名就还是活人,不会被强逼着投胎了。
可是来到人间之后,我们才知道。阳间和阴间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无名站在奈何桥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来。黑白无常挡在桥头,他没有办法再走回来,于是干脆坐在地上,拖延时间。
可是,孟婆不想让他拖延,她盛起一碗孟婆汤,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对无名说:“年轻人,喝下去吧。汤凉了就不好了。”
无名苦着脸说:“我能不能过一会再喝?”
孟婆摇了摇头:“不可以。”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恼火的神色,但是这一声平平淡淡的不可以,就让人心裏打颤。无名苦着脸说:“那给我一分钟,让我说一句话行不行?”
孟婆皱着眉头说:“你怎么做起事来,婆婆妈妈的。”
无名苦笑了一声:“在我们人间,就算是杀头之前,都要问一声遗言的。”
孟婆叹了口气:“好吧,我就等你一会。”
无名撑着身子,向后坐了坐,一条腿盘起来,另一条腿松松散散的在地上拖着。他的整个后背都靠在奈何桥的栏杆上。
只见他闭上双目,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捏了个法诀,定在那里就一动不动了。
我虽然不是道士,但是出家人盘腿打坐我还是见过的,哪有这种姿势了?
我奇怪的看了白狐一眼,白狐马上明白我的心思了,他微笑着说:“这不是旁门左道,是一种很古老的手势,那时候道门初创,一切法门都还没有定式。”
我点了点头,然后小声问:“他现在做出这个手势来,是想干什么?”
白狐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这么古老的手势,他都能做出来,已经很难得了。”
无名靠着栏杆坐了一会,孟婆有些不耐烦的说:“年轻人,你要坐多久?”
无名忽然睁开眼睛,使劲的仰起头来,他对着头顶大喊了三声:“烧掉白纸,烧掉白纸,烧掉白纸。”
他每喊一声,就吐出来一口鲜血。三声喊完之后,已经面无血色了。他的身子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像是晕过去了。
远处的白无常冷笑了一声:“这个小道士,是不是脑子不清楚?”
黑无常淡淡的说:“未必。”
孟婆叹了口气:“也罢,这碗汤,我就帮你喂下去吧。”她蹲下身子,掰开了无名的嘴巴,刚要把汤灌下去,忽然无名的身子周围出现了一团火焰。
火光熊熊,迅速的将他的身子包裹住了。无名被火一烧,马上醒过来了,嘴裏面发出一声惨叫。
孟婆着急的喊:“快把他拖下去。”
黑无常抖了抖铁链,卷住我无名的身子,将他拖下奈何桥了。说来也奇怪,等他从桥上下来之后,那些火焰,顿时消失不见了。
白无常把无名提起来,笑眯眯的说:“无名道长,你有本事啊。桥头起业火,这说明你的肉身还活着。也罢,这碗孟婆汤,你今天是喝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