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乎乎的屋子,三个白了脸的人。
我和蔡婆婆都愣在那里,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我妈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几乎是踉跄着走过来的。她走到我身边,冲蔡婆婆露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们家饭做好了,我找她回去吃饭,该吃饭了。”
然后,她就抓住了我的手。
我妈的手冷冰冰的,正在使劲的哆嗦着。她因为激动而用力过猛,握得我的骨头有些疼,我知道,那是怕抓不住我。
她自己都站不稳身子了,还要拖着我向前走,在经过门槛的时候,她差点把自己绊一跤。但是即使差点摔在地上,她还在挣扎着向前走。
她心里面很渴望离开这个地方。我知道,她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害怕蔡婆婆,因为她把我们的对话都偷听去了。
蔡婆婆没有为自己求情,她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站在门槛上,目送我们。
我站在院子里,轻声说:“妈,咱们就这么走吗?”
我妈回过头来:“不然呢?”
她的声音有些异样,我藉着月光看了看,她已经哭了。
我的鼻子一酸,我觉得自己是在安慰她:“我没有事,这种小鬼,伤不到我。”
我妈使劲的摇头:“伤的到,怎么伤不到?绝户坟裏面的鬼都是厉鬼。话不投机就要杀人。你别再去见鬼了,如意,你听我一句话,行不行?”
我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我轻声说:“可是,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蔡婆婆嫁给一只鬼吗?”
我妈没有说话。蔡婆婆是我们家的恩人,这种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这时候,蔡婆婆忽然轻声说:“你们走吧。”
她的声音很疲惫,但是没有失望:“我腊八的时候就要死了。我当了一辈子没出阁的老姑娘,死了之后嫁给一只鬼也没什么。反正那时候我也做了鬼了。”
蔡婆婆这么说了之后,我妈反倒不再拉我了。
她苦笑了一声:“嫁给一只鬼,和被迫嫁给一只厉鬼能一样吗?我听说,冥婚了的人,丈夫不投胎,妻子就不能投胎。那只厉鬼多久没有投胎了?恐怕有上百年了吧。他会投胎吗?”
我妈的话没有人能答得出来。而我奇怪的看着她,她似乎是在帮着蔡婆婆说话。
其实我妈谁都没有帮。她在和自己较劲。她想要保护自己的女儿,又不想看着自己的恩人去死。我猜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把我换下来,扶着蔡婆婆上谈判桌。
我看见她的眉头紧皱,简直愁到了极点。我轻声说:“要不然,我把白狐叫来,他也许有办法。”
我妈奇怪的看着我:“那只狐仙?”
我点了点头:“他会帮忙的。”
我妈缓缓地摇了摇头:“找鬼帮忙,我担心你会把自己都搭进去。”
我随口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