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父当年娶了何母,因为母系家族的势力比较庞大,女儿在军校,儿子的官职又是团长,所以被母系安排在部队里当随军医生的何父属于上门女婿,尤其是何父父母双亡得早,从本质意义上来讲他是个孤儿,一开始在岳丈家并不吃香。可后来岳丈去世,家族维系也就断了。但自从几年前何母和弟弟去外地之后,何若绯就发现不断有人来给父亲介绍对象。
有一次何若绯回家,在门口碰到了前街的张奶奶,她出门时压低声音同何父讲:“小何,我说这话,你也别不乐意。你看你家那个去外面那么多年了,这事儿啊大家心裏也都明镜着,你说做人吧也得对得起自己,你也该为自己将来着想了。人啊,到老了都是要找个伴的,趁你现在还年轻,若绯也十六了吧……哟,若绯回来啦?我才看到你,几个星期不见好像又长了似的,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说完几句客套话,张奶奶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走进屋子,何若绯也没说话,就看到父亲的眼神有些黯然,自从母亲不在家之后,他似乎就没真正的开心过。
“若绯……刚刚你张奶奶说的那些话……”何父终于开口,表情仍旧是不太自然的。
“没事的,爸,我没有多想。”何若绯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和笔,转头“嘿嘿”的笑了笑:“要是你有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就一定是不想让我知道的。我没关系,爸,我都这么大了,很多事情我都懂的。”
何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因为有些事的确难以启齿,这么多年,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同女儿开口讲起。
身边的人也都有意无意地瞒着何若绯,她觉得难得糊涂,假装什么都没察觉就好。可说真的,她也的确不知道他们在瞒着她什么。拿过课本,她对何父说:“好了爸,我先去路漠家做功课啦,写完就回来吃晚饭。”
自从升上高一开始,何若绯就不怎么再去路家蹭饭吃了。一来都长这么大了不好意思,二来是何父现在不用加夜班,工作相对轻松些,也就可以回来给她做饭吃。于是何若绯虽然每次都会去路漠那里做功课,可却不会留在那里吃晚饭。
这阵子童佟没怎么来,因为他爸妈出差就把他和妹妹塞给外公家一段时间,放学后他都是直接坐公交去外公家。
何若绯窝在路漠的床上看英语单词,一连背下来十几个,听到坐在书桌那边的路漠放下化学书,侧过脸来,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都快吃晚饭了,柯隐那小子还过不过来了?”
何若绯盯着书,头也没抬:“他啊,忙着和女朋友约会呢吧。”
“看来柯隐还挺专情的。”路漠旋转着食指与拇指间的签字笔,“还以为上了高中他俩就吹了呢,再怎么说柯隐选理米亦薇选文,将来肯定也很难考到同一个大学。”
“咦?等等,路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你盼着他俩分手?”
他想了想说,“那倒不是,我就随便那么一说。”
“其实要我说啊,就柯隐那臭脾气,米亦薇能迁就他就不错了。”何若绯忍不住抱怨起来,“我就是没想到高中也还是和他一班,虽然不同桌了,但前后桌也够让人受不了的了。你坐在第一排不知道,他整天在后面拽我借作业借课本的,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根本就是恶势力的地主公!人渣!”
路漠被她气愤的表情逗笑,从椅子上站起身坐到她旁边趴下来,将化学书倒扣在脸上,“他都来了两年了,你还没看他顺眼?”
“哼,还不都是因为他作风卑鄙。”何若绯想起中学时期他以童佟的秘密要挟她替他抄笔记的事情,她就一肚子火。而且现在他也还会幼稚地搬出那件事来继续栓住她做他的“作业奴隶”,何若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都说不出。
“卑鄙?我怎么没看出来?”路漠爬起身凑到她身边,单手撑住头打量她的脸,随后撇撇嘴巴,“若绯,先放开那个,我倒是觉得,你最近好像胖了。”
“谁胖了?!”
“你看,这么一捏,双下巴都能出来。”说着便伸出手扣住她的下巴。
何若绯翻着白眼去打他的手,“我还觉得你最近变得招人烦了呢,真是的,别老动手动脚的,做惯了正人就该有君子的样儿。”
路漠觉得有趣,笑道,“怎么,还不行我换换身份做一次流氓?”
这时,路漠的房门突然被从外面“砰”地一声推开,柯隐一边说着“路漠,把你的物理笔记借我”一边走进来。可看到床上的情景,他顿时就睁大眼睛愣在原地,表情里有说不出的惊诧。
他倒是又跑过来了。何若绯有些尴尬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路漠轻咳一声走下去翻出物理笔记递到柯隐的手上,揉了几下鼻子,笑容不太自然:“我刚刚是和若绯闹着玩儿的,你进来怎么也不敲个门,吓我一跳。”
听到这句,柯隐只是耸了下肩膀,好像表示一切与他无关。扬了扬手里的物理笔记:“我就是来借这个的,你们继续玩,我先走了。”说完就转身离开,临走时还阴阳怪气地扯着嗓子唱了一句:“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对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没有感动过……”
直到柯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路漠才回过头困惑地看着何若绯。那眼神好像在问,柯隐唱的那歌那词,什么个意思,是在暗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