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着领口的手用力,陈又涵配合地抬高手臂,宽松的t恤被轻而易举扯下,叶开的手重新抱住他,手掌从他贲张的大臂肌群攀援到至肩背,又顺着往下,摸到腹肌时感到他整个人都紧绷住了,继而一把把他推开——
“靠,你他妈怎么这么熟练!”
叶开手搭额头,不住地轻喘失笑。笑得陈又涵火大,火也不是正经火,是邪火。他捏住叶开的下巴重重地亲了一口,继而捡起衣服走向卧室。门被大力甩上,过了会儿,浴室响起水声。陈又涵一个冷水澡洗了十五分钟,出来时浑身冰凉。
一边套衣服一边走回书房,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有交谈声。他以为是陈飞一闲得没事上来找茬,推开门,却看见杜唐和叶开坐在书桌前一起看着一本书。
叶开说:“拉美诗人里我喜欢聂鲁达,他有充沛绝望的热烈,不过从整个拉美文学的维度看,我可能还是更喜欢博尔赫斯。”
杜唐颔首:“你不像任何人,因为我爱你。”
叶开笑了一下:“《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随后用西语吟出一句。
杜唐抬眸专注地看着他,问:“是西语?哪一句?”
“你是我贫瘠土地上最后的玫瑰。”
杜唐向来冷淡的神情显然动容,他微怔后对叶开笑了笑:“很好的句子。”
这场对话像极了十几年后在天翼校园里的那一场。叶开垂眸,纤长的手指在书页上翻过一页:“还有一句我也很喜欢,”提起笔稳稳划下一道横线,“你是我每日的梦想。”
陈又涵抱臂倚着门框,面无表情地听完整段交谈,嘴角衔着点说不好的冷淡笑意,似乎有点自嘲。
还是杜唐先发现了他,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忘了?”
人是他约的,短信还留着,到头来一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意外。陈又涵花了两秒回忆,想起的确和杜唐约好了集训结束后名为讲题实为抄作业的假期固定流程。
“真忘了。”陈又涵认错,走进来的时候先看了杜唐一眼,目光扫向叶开,继而又回到了杜唐身上。
“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那我先走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是该走的那一个。
叶开扭头看了杜唐一眼,又看向陈又涵,发现他一贯混不吝的脸上罕见的有一丝紧张和不自然。
杜唐是简单的个性,人情练达但很直接。他看穿眼下的状况,不等再说什么便抄走摊在桌上的《拉美诗史》,啪地一合,对陈又涵告辞道:“欠我一顿饭。”
陈又涵失笑,搭住他肩膀:“我安排人送你?”
思源路不好打车,杜唐懒得跟他客气,点点头,脚步一抬又退了回来,看着陈又涵额角上淡淡的缝线印问:“伤怎么样了?”
“凑合。”
杜唐没什么表情地一哂:“不会留疤吧。”
陈又涵“啧”一声,抬手在他颈后不客气地推了一把:“盼我点好行吗!”
“帮我谢谢十二中篮球队,毕竟我想打你很久了。”说完把硬封厚书啪地拍进陈又涵怀里,“多读点书,不用谢。”
陈又涵送他下楼,两人身量相当,留给叶开一个站在一起很般配的背影。中性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夹住,笔端在桌上轻敲,等陈又涵回来时,便看到叶开一张仿佛被欠债八百万的黑脸。
近五百页的书夹了自带的深蓝色丝带书签,陈又涵顺手翻开,刚好是叶开划了线的那一页。
「你是我每日的梦想」
“谁是你每日的梦想?”他撑着桌角,将坐着的叶开逼在怀里,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椅子后撤,叶开站起身冷冷地懒得理他:“走了。”
陈又涵扣住他手腕。手掌很热,掌心干燥,握着他时让人觉得舒服。他不说话,只是垂眸带着点探究地看着叶开,半晌才问:“怎么了?”
“你刚才紧张什么?”叶开有点生气地瞪他,“你怕他误会我和你的关系?”
本来倒没这么生气,话出口醋值却要爆表了。他不由得想,陈又涵送他出门的那几分钟,是不是很认真地和杜唐解释了什么?譬如,今天根本是叶开自己要死皮赖脸地跟上来。
陈又涵很快地反驳:“没有。”
“那你紧张什么?”
陈又涵被他问住。
他紧张什么?看到他和杜唐聊得有来有往很合拍的样子,那一分钟内心里由微妙的不爽起端,最后竟演变成翻天倒海的占有欲。他以为自己是怕杜唐喜欢上叶开。可是杜唐要走,他竟然没有挽留。
叶开好聪明,果然问:“你怕他喜欢我?”
陈又涵不说话,叶开想了一下,试探地问:“……你怕我喜欢他?”
陈又涵被戳穿,松开他手腕冷酷到:“滚吧。”
叶开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紧绷的近乎冷硬的侧脸线条,又看他不自在的眸光,最后目光回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扣着桌沿,心里被一种难以描述的温柔击中。
他声音放得很轻,用一种克制的、不敢过分欣喜的语气说:“陈又涵,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这么一问,陈又涵猛地回头看他,脸色有点难看:“不喜欢你我为什么会跟你接吻?”
叶开磕绊了一瞬,“你没有说过。”
陈又涵不可思议,简直被气笑:“不喜欢你跟你几次三番地接吻带你回家被你张口闭口男朋友地撩我?”
“我以为……”
陈又涵打断他:“你以为我一边喜欢杜唐,一边跟你逢场作戏?”
叶开目光一慌,“不是。”
陈又涵脸更黑,紧紧盯着叶开,一字一句:“是你在逢场作戏。”是问话,但坚硬的笃定分明占了更多成分。
叶开看着他近乎受伤的目光,下意识地矢口否认:“我没有。”
下颌线咬得很死,陈又涵眸底浓云一片,声音出口冰冷又似乎艰难:“你觉得我一边喜欢杜唐一边跟你这样也没关系,你不在乎,对吗?”
叶开拼命摇头,但陈又涵不信了。他忘了,他是抱着对未来的笃定来做梦的,因而总显得游刃有余,可陈又涵一无所知。
他现在只是一个寻常的高中生,站在他喜欢的男孩子面前,小心翼翼地准备开展一段意料之外的爱情。
他把接吻和亲密当作是梦里的游戏,但梦里的陈又涵郑重其事。
沉默的对峙间,管家徐姨叩响房门:“少爷。”
陈又涵深吸一口气,“什么事?”
徐姨没进门,只递出纸袋:“照片打印好了。”
陈又涵没再看叶开,走到门口接过白色八寸信封袋,“谢谢。”返身回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深色封皮的大开本相册。
很眼熟,是当初他和陈又涵亲自回海边别墅取回来的那本。
相册只填了半本,陈又涵面无表情地翻到新页,将塑封了的相片一张一张塞进去。他向来戴黑色护腕,后面几场赛事都换成了白色,在照片上显得扎眼。很快地处理好,陈又涵把相册重新塞回去,心情在这样刻意的冷却中平缓下来,他对叶开说:“我送你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看到陈又涵这样冷傲失落的样子,叶开仍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他慌乱地找理由:“……作业没写。”
陈又涵没什么情绪地失笑了一声,终于把目光看向叶开,没刚才那么深沉了,是无可奈何的温柔:“不写也可以。”
亦步亦趋跟着他下楼,进车库,哑光黑的机车如野兽沉睡匍匐,线条曲折冷峻,看着硬朗而英挺。机身很高,但陈又涵长腿一抬就轻松跨坐了上去,接着把头盔抛给叶开:“戴上。”
叶开接住,看到陈又涵把带有黑色涂装的头盔扣上脑袋,啪地一声合下挡风面罩。
叶开有点不太熟这个头盔的伸缩扣怎么调整,陈又涵不甚耐心地冲他招招手:“过来。”
低头帮他仔细戴好。
叶开扶着他的腰跨坐上去。真皮座椅显然不是以载人长度为考量的,有点挤,他不得不很近地贴着陈又涵坐。在一片极其好听霸道的声浪中,叶开贴上陈又涵的后背,两手紧紧勒住了他的腰。
陈又涵仍穿t恤,黑色的,腹肌的触感和温度毫无阻碍地传递向叶开的掌心和胳膊。
在陈又涵启动前,叶开狐疑地问:“又涵哥哥,你不会又来那一招吧。”
陈又涵注意到了“又”字,但仍问:”“哪一招?”
叶开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在音浪中听不分明:“……突然启动又停下用惯性骗我抱你之类的……”
陈又涵好像被戳穿,身体一僵,半晌,冷笑一声说:“无聊。”
引擎咆哮声中,车库门缓缓升起,黑色机车冲上上坡,浓烈的晚霞骤然撞入叶开视线,带着余温的晚风从裸/露的肌肤上呼啸而过。
陈又涵仿佛知道他住哪里,风驰电掣地穿梭在晚高峰的车流中,叶开越抱越紧,怀疑自己可能都把他勒疼了。过了会儿,手掌上移,贴在了陈又涵的心口。
那里的心脏在强烈地跳动,规律——继而变得不规律。
越来越快,逐渐失控。
陈又涵年轻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吞咽了一口,感到心脏仿佛要躁动而出。
车把手被捏得很近,上面都是他发潮掌心的汗湿。
车到目的地,陈又涵刹车甩尾,一腿撑地摘下头盔,发火发得像是早就到了忍耐边缘:“——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叶开在他凶巴巴的质问中摘头盔,扣得太紧了,摘半天,看着笨拙生涩。陈又涵气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掠过这样的念头——三好生没坐过机车,接吻倒是熟练!
到底还是帮了他一把。头盔在他手中摘下,叶开忍不住深呼吸,头发凌乱眼神茫然:“我干什么了?”
话音刚落,便想起了透过掌心传递到心脏的那股激烈失控的跳动。
陈又涵几乎就是这样高心率地驰骋了一路。心跳最不会说谎,什么嘴硬的高傲的冷酷的伪装,在心跳面前都会土崩瓦解。
他听到了他的心跳,就是知道了他内心深处最紧张的秘密。
……那是挺危险的。
叶开心里认错。天彻底黑了下来,路灯点亮,但光线很暗,照不出他脸上发红的温度。
陈又涵平复心跳,两人沉默的相对。过了一会儿,在黯淡的光线中,他终于说出口:“物理卷子最好的成绩不是四十,是二十八,你高看我了,每一节物理课我都在睡觉。玩机车并不是我想装酷,而是我喜欢这种速度感,叶开,”他顿了顿,想说什么,却最终改口,捋了捋叶开略微汗湿的额发,“其实你对我一无所知。”
叶开懵了,看着陈又涵启动摩托,速度很快地驶入一片红色的灯海车流之中。
城市的夜晚浩瀚轰鸣,陈又涵在心里把未尽的话说完:
叶开,你喜欢的那个物理考四十分、接吻熟练、会在骑机车时骗你抱他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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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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