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不该动手打他们的。”李果一边走着一边轻声唠叨着看上去可爱，可本质却极为类似沙加的莲：“人家只是觉得你可爱，想认识你一下。”

莲端着一个饭盒一边走一边嗖嗖的吃凉皮，根本没在意李果的话，只是听到他说“想认识你一下”的时候才缓缓抬起头，用餐巾纸抹了一把嘴：“当你拥有能看到别人思想的能力时，你会发现世界其实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美好。”

李果额了一声，点上一根烟，靠在公交站的站牌上：“你能看到别人思想？”

“不能。”莲摇摇头：“但是我经历的多，其实我和樱姐都可以从别人眼神和表情里看出他人想法，这算是锻炼出来的。”

李果点点头，这倒是无可厚非，毕竟虽然这姑娘看上去未成年，可她实际年龄早已经破了千，就算不怎么和人交流，认识的人也绝对超过了五位数，能看懂人心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还有二十分钟，陪我逛一逛吧。我们在这随便坐上部车，坐二十分钟。”李果轻吐出一口烟：“能到哪就到哪。”

莲还是那副淡淡的笑脸，无所谓地耸肩：“我是你养的家臣，家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深沉的表情和她稚气的脸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看上去有很严重的违和感：“这世界的繁华真的是让人流连，对么？”

李果没理她，只是头靠在站牌上，看着被灯光映成一滩光圈的繁星和那轮颇为蒙胧的明月。

月儿弯弯，倒悬如勾，突然来的一阵风已经几乎感觉不到夏天的燥热，分明的秋意已经在人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人间。

“马上就到中秋了，对吧。”李果眼睛亮亮的：“今年的中秋可能是我这辈子最热闹的一次中秋了，那么多人。”

“是啊。”莲轻靠在李果的背后：“希望如此。”

“没什么希望不希望的，我根本就没往坏的方面打算。”李果晃着脑袋看了看周围：“我跟别人这么说，是因为我多少得以防万一。但是万一万一，一万分之一呢，我哪能那么倒霉。”

莲笑而不语，指着前面：“车来了。”

不多一会儿，李果和莲坐上了一辆已经没有多少乘客的末班双层巴士，坐在顶层最前面靠前挡风的两排，李果坐在右边靠窗户的位置，而莲坐在左边靠窗的位置，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过道和两排座椅。

“那，我原来在那上班，那个帅哥就是让我下岗的家伙，他前面那个女的，是我们老板的女儿，性格挺好的。”李果指着窗外一家还亮着灯光的自行车行，门口正有一个年轻女孩在打扫衞生，而一个帅哥正在她身后说着什么。

莲顺着李果的手看了过去，然后慢慢地转回了头：“世事无常，有些人多少年过去都不会变，有些人转过头就已经认不得了。他们都有得有失，谁也不能说谁得的多谁失的多。用你说上澝的一句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李果吐了吐舌头，如果不是知道莲说话一直都是这德行，他早开始冲她吐槽了。不过她的话虽然听上去怪怪的，可实际上里头充满了一种让人意犹未尽的双层意思。就比如这句话来说，李果其实是能听懂她的意思的。因为在那些老同事的眼里，李果就是一只飞上枝头变作凤凰的黑乌鸦，有钱有势、风流倜傥了，肯定是顿顿捞一碗干面，油泼的辣子还调得红红的呢！

可李果自己呢？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其实就是回去安安分分地卖他的自行车。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居然不认为家庭和睦、身体健康、心平气和其实是一种无上的成功。虽然他自己曾经也不是这么想的，可在经历过那么多的失而复得和得而复失之后，他总觉得自己的生活里少了什么东西。

“是啊，少了什么。”

李果突然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旁边的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素手轻捂嘴的样子倒是颇具古风，她侧过头看着窗外的浮光掠影轻轻摇头：“主上，时间到了。”

李果看了看表，眉头皱了皱：“还有五分钟……”

不过说完之后，他还是叹了口气：“骗自己没意思……好吧，其实是我把表调慢了五分钟，走吧……”

在他们走后不久，公交车缓缓驶入了终点站，司机在下头叫着上头的人到站下车。因为整个上层就只有李果和莲，所以司机师傅看到许久都没人下车，就在停好车之后上到了二层。可整个二层空荡荡，别说李果了，就连个耗子都看不到一个。

司机师傅当场脸就白了，飞奔着到一层之后拿出香点上，然后一边上香一边嘴裏还念叨着莫怪莫怪。

可就在这时，李果和莲居然从上头慢慢地走了下来，还冲目瞪口呆的司机师傅愧疚地一笑：“刚才在座位上睡着了……给你添麻烦了。”

可司机师傅信他才有鬼呢，脸依然煞白着目送李果慢慢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我都说你太冲动了吧。”莲叹了口气：“你现在显然是当不了普通人了，老实地当时代缔造者吧。”

李果回头满含歉意地看了那辆还亮着灯的巴士，无奈地笑了笑：“我真挺二啊……”

“好了，主上……快回去吧，我还在长身体呢，睡得太晚会长不高的。”莲嗔怪地看着李果：“我还未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