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静了静,传来一声“嗯”。
沏好茶,靖宝大着胆子端进去,既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好奇屋内布置,只径直走到床边,把茶碗放下。
“喝吧!”
“过会喝!”顾长平说。
他嗓音很低,能清晰地听出音色中轻轧而过的颗粒,靖宝一怔,忙伸手在他额头探了探。
微烫。
“先生,你又烧起来了。”
又?
顾长平这才想起自己早上为了让苏秉文抓药,而故意装病的事,不曾想,报应来得如此快。
他无奈道:“靖文若,先生的额头,是你一个监生随便摸的吗?”
“这又不是国子监!”
“你还敢顶嘴?”
“先生也要讲理!”靖宝小声反抗。
顾长平:“……”
“水要冷的,先生赶紧趁热喝!”靖宝小声催促。
顾长平无话可说,单方面败下阵来,他端起茶盅,喝了一口。
“这什么水?怎么没有茶味?”喝完他才想起来嫌弃。
“清水,夜里喝茶水会走神。”
“你刚刚不也喝了!”
“我年轻,无所谓。”
顾长平:“?”
她这是嫌弃他老的意思?
“出去!”顾长平不耐烦道。
“等一下,我还有句话要问。”
“什么?”
“我组织一下语言!”
顾长平:“……”
顾长平将手搭在小几上,手指一点一点,正耗着不多的一点耐心等她开口。
“是这样,早晨你让齐林送来膏药,我还没道谢呢!”靖宝抬了抬下巴。
“就这?”
“嗯!”
“你可以走了!”
“我话还没说完。”
“你话挺多!”顾长平抬头看着她,脸上镀了一层光,柔柔的,带出几分少女的柔媚来。
他心想:幸好还有四月便要春闱,也幸好这是冬天,衣服穿得厚实,否则这人瞒不住。
“先生还想喝粥吗?如果想喝,我让阿砚去楼外楼端来。”
喝粥?
现在?
顾长平险些没压住火,足足默了好一会,才道:“太晚了,不必,你去外头歇着吧!”
“我,我可以就在里边侍候吗?”靖宝大着胆子问。
既然连一步都没办法往前走,那就留在原地,远远近近的瞧着也是好的。
四个月以后,怕是连这样近距离瞧着的机会都没了。
“我睡得死,先生病了,万一夜里又要起夜喝水,离得近我能惊醒些,我就在椅子上坐着,不打扰先生睡觉。”
理由倒是很充分。
顾长平落在小几上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你就不怕?”
“怕什么?”靖宝不解地反问。
“孤男寡女”四个字噎在顾长平的喉咙里,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如你愿吧!”
“谢先生!”靖宝心下大喜。
顾长平闭上眼睛,听着她去外间搬炭盆,在椅子上坐下,小声埋怨椅子硬,动了几次才找到舒服的姿势……
最后当屋里长久地归于平静时,他才慢慢睁开了眼睛,这丫头心里装了事。
又过许久。
椅子上的人趴桌而睡,气息清浅。
伴随着一声模糊的叹息,顾长平掀了被子下床,走到椅边。从他的角度看,只看到一段白皙的颈脖。(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