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朝何止难过,过去的二十几年,他从来没有尝过“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滋味--此刻终于尝到了。
但他还是咬咬牙道:“靖七,你收拾收拾赶紧去。”
“我……”
靖宝开不了口,身体颤颤威威的,连站都站不住。
高朝忽然伸出手,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慢慢捋着她柔软的长发。
“别怕,我在这里,他不会有事的,别怕啊!”
喊别人别怕,自己已经先落下泪来,泪又酸又涩。
“他还没死呢,你就不行了,你堂堂靖七爷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他强撑道。
是啊!
他还没死!
阿宝,不要怕,你给我站直了,就算是去见他最后一面,也得好好的,笑眯眯的,让他安心的去!
靖宝忽的一下子站起来,轻轻推开面前的人,用无比沉稳的声音冲门口的阿蛮道:“你来替我更衣。”
阿蛮眼泪汪汪的点点头,又听她家爷轻声道--
“等我走了,你帮我算上一卦,测测凶吉。”
阿蛮的眼泪唰的一下夺眶而出,她明白:这会子,爷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哭什么?”
靖宝微微皱眉:“还不到哭的时候,呆会梳头用那只木簪子。”
一旁,高朝有些惊愕地看着靖宝。
前一刻,她柔弱的像一株兰花,风一吹就能她拦腰吹断;
后一刻,她便像西山后腰的翠竹,哪怕被狂风暴雨压弯了腰,稍作喘息,也能直挺挺的站起来。
高朝,还真的不如靖七这个浑身单薄的女人。
……
寒夜,凉彻心骨。
盛二把靖宝带进锦衣卫府的办法,是让他扮作谢太医身边的药僮。
靖宝是在半路上了谢太医的马车。
进到车里,就听谢太医急促道:“我已经照着你的话做了,怎么他们还没被放出来?”
“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儿早上!”
“你怎么说的?”
“就按你说的那些话,照搬过去,你不会是在诓骗我吧?”
“饭吃下去,隔一夜才能变成屎,这世上哪有立竿见影的事。”
“……”
“谢太医,先生命在旦夕,我没有心思和你说话,但我可以以我项上脑袋作保,苏家大爷夫妇必定安然无恙,你再等些时日。”
谢太医:“……”
谢太医冷笑道:“按理我根本不应该给他这种人看病,要不是我女儿……”
“他这种人?”
靖宝冷冷的截断谢太医的话:“他这种人是哪种人?”
谢太医:“乱臣贼子!”
靖宝露出个讥讽的笑:“乱臣贼子一没杀你全家,二没挖你家祖坟,这天下是姓李的天下,不是你谢家的,你还没资格这样说他。”
“你……”
“你别忘了,你是个医者,且不说医者父母心,只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谢氏一族何等风骨,你做后辈的可别辱没了!”
靖宝直视着他,眼里有如狼一样的狠光,“再说一遍,你儿子媳妇必然无事,若真有事,七爷我给他们偿命!”
谢太医:“……”
这小子和顾长平到底什么关系?
这股狠劲,看着不像只是简单的师生?
还有,明明是这小子有求于他啊!(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