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要强,事事要她做到最好,旁人不知道阿宝为了扮好靖家七爷付出多少,她在边上瞧得一清二楚。
正因为如此,她嫁到了京城,一颗心也都吊在阿宝身上,连自己的一双儿女都靠了后。
这些年阿宝进国子监,中探花,样样争气,她做姐姐脸上有荣光,在吴家的腰板挺得直直的,走到哪儿都被人高看一眼,谁不夸一句:
你兄弟能干。
可又有谁知道,旁人夸得越多,她这心里头就越虚。
如同身处云端,看着高高在上,风景独好,但若哪天刮起大风,下起大雨,便要从云端落下,掉入泥污。
二十二年的一场大梦,终于在今日醒了。
靖若素怎能不泪如雨下。
帘子一动,吴诚刚背手走进来,晓云揪心地看了大奶奶一眼,悄悄退出去。
吴诚刚走到床边,在椅子上坐下:“若素,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今日你给我说句实话,阿宝是女子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靖若素默默的点了下头。
她竟然知道!
吴诚刚的脸色瞬间铁青,走进这屋子之前,他还心存一分侥幸,盼着靖若素也被蒙在鼓里。
“那你可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啊,我们吴家都得被你连累进去。”
你们吴家?
靖若素忽然悲怆起来。
自己嫁到吴家这么些年,生儿育女,操持内宅,上孝敬公婆,下亲和妯娌,用自己的嫁妆银子贴补着吴家的亏空。
到头来,吴家竟然成了你们的,我被排除在了外头?
是了!
我姓靖!
那么这些年,我在吴家图什么?
我这是图什么?
靖若素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一双含泪的眸子,泛着心如死灰的冷光。
“连累了你们吴家,可真是我的罪过。”
她缓缓的勾起唇:“一人做事一人当,大爷尽可给我休书一份,我旁的不求,只求大爷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善待两个孩子。”
“你……”
吴诚刚勃然大怒:“简直胡闹,我岂是这般无情无义之人。”
靖若素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一眨不眨:“那么大爷是想与我同进同退,一起去锦衣卫的牢房里蹲着?”
吴诚刚一噎。
良久,他将目光微微错开。
这一错眼,像一记榔头,当空锤下。
靖若素眼泪婆娑地看着吴诚刚,心里却止不住想笑。
事实上,她也笑出了声。
笑得尖厉,凄惨。
吴诚刚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若素,你没事吧……”
笑声戛然而止。
靖若素避开男人伸过来的手,掏出怀中的帕子,一点点拭光了眼角的泪,唇一弯,道:
“大爷安心,我没事。晓云?”
“大奶奶!”
“替我梳妆打扮。”
“奶奶这是要……”
“既然靖家都被抄了,我这头怕也是快了!”
靖若素挺了挺纤薄的脊背,不冷不热道:
“我家阿宝虽是个女子,却将天下一众男子踩在脚下,说她是巾帼英雄,不为过。我是她长姐,又岂能给她丢脸。”
吴诚刚哑口无言,只能默然坐着。
想了好久,还是决定把七爷放一放,写一写世间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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