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
冷汗顺着徐青山的脊梁骨慢慢淌下来。
“小的只得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就在一个多时辰前,他喝了点酒睡觉,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喊出了一句梦话。”
“他喊什么?”徐青山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头一颤。
“他喊——”
暗卫胆战心惊地看徐青山一眼,“老侯爷啊,虎毒还不食子呢!”
徐青山一把揪住暗卫的衣襟,声音剧烈发抖,以至于听上去异常的沙哑和怪异。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说,虎毒还不食子。”
世界,仿佛被按下消音键。
徐青山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手一松,整个人跌坐在竹榻上,一动不动,像根木头。
暗卫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一把拦住想冲进去的麦子,冲他摇了摇头。
帐里。
徐青山咬着牙,浑身哆嗦。
这天怎么这么冷,得多穿一件衣裳了。
他起身去找,却猛的摔倒在地。
他手脚并用的想爬起来,爬不动,手只得去撑木椅,一滑,又摔了下去。
额头与粗糙的椅背一碰,血流下来,配着他那副表情,有点像地狱里爬上的恶鬼。
他也不在意,跌跌撞撞的爬过去,一把拽下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忙不迭的披上。
不够!
他用力的抱住了自己。
“二叔,我还是冷!”
“……”
“你替我掖一掖被子!”
“……”
无人应他。
两行泪,无声落下来。
所以,真正射出那一箭的,是他?
所以,你到我梦里走这一遭,是要我不怪他?
为什么?
徐青山试图大声质问,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生生勒住了喉咙。
那只手收缩,收缩,再收缩。
他困难的大口大口喘气。
喘不过来。
就这么死了也好!
他心想:“就这么死了,多好!”
小时候,他练武,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练不好,祖父的鞭子抽上来。
二叔一边用身体护着他,一边恳求:“父亲,孩子还小,别打,慢慢教。”
“打在他的身上,疼在我的心里,可不打不成器啊!”
祖父,你真的疼吗?
如果真的疼,为什么那一箭,你还会让人射出去。
他是你亲儿子啊!
那么,二叔你呢?
那一箭穿透你的颈脖,你不疼吗?
如果疼,你为什么还要让我不怪他呢?凭什么不怪他?
徐青山突然森然一笑,笑得悲怆,笑得愤怒,笑得眼泪滚滚而下。
“二叔,求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
我……
该恨谁呢?
我……
该同情谁呢?
我……
以后的每一日,每一夜,还会有片刻安宁吗?(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