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星在门口迟迟没有入内,伸手往墙上摸,想看看会不会有电灯开关。
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
还没回头,一股大力突然从后推了她一把,虞星惊呼,抱着塑料筐朝前摔。
啷当一阵响,连人带框里的杂物狠狠摔在地上。
光线在身后消失,门“咚”地关上,外面有上锁的声音。
虞星顾不上吃痛:“谁?!开门——”
门锁声响完,接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摸索着朝门的方向扑,用力砸,外头安静,没有一丝声响。
屋子里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墙上没有窗。
心开始急速跳动,虞星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摁亮一看,信号处于消失状态。
背靠着门坐在地上,她深深吸气,打开手机的电筒功能。
“不怕,不怕,没事……”
她碎碎念,自我安慰。
“别去想,别想……”
“没事的没事……”
呼吸却一下比一下深重。
唯一的一束光在她手里,光线不够,除了光源落点最亮,其余之处,就像朦蒙胧罩上了一层纱网。
空气中的灰尘带着一股老旧的木朽味,一下一下侵袭她的嗅觉,不停刺|激着脑海深处。
全身都紧张起来,每个毛孔,灵敏度翻了百倍,汗毛根根立起。
不安全,哪里都不安全。
虞星有点晕,头昏胀,开始胸闷。一手撑地,一手握着当做手电用的手机,她不停挪动位置,缩到最角落,再换一处,不停地寻找安全感。
黑暗和光交织在一起,像一个巨大的箱笼朝她吞噬而来,而她身处其中,被紧紧锁着,无处可逃。
……
出了一点薄汗,盛亦中场下去休息。喝完水才发现手机不在口袋里。
皱眉一想记起,下车时被自己落在车上。
“我去车里拿东西。”
对同样下场喝水的蒋之衍说了一句,盛亦穿起外套朝外走。
很快到校内停车场,上车一看,手机果然在。摁亮屏幕,有一些消息和电话,都不甚重要,他懒得回,便暂时不管,将手机装进口袋。
没心思欣赏德川中规中矩的校园风景,盛亦沿来路返回。穿过途中一栋教学楼,将要转过拐角,不远却小跑经过两个女生,说着话,没注意到拐角的他。
“茉姐去体育馆了,赶紧过去跟她说一声!”
“那个女的关在那没事儿吧?”
“有什么事,谁让她不长眼跟茉姐抢秦怀,给她点小教训长长记性……”
三句话,盛亦听得脚下一顿。
秦怀?
再联系那几个不妙的字眼,他微微蹙眉。
或许是自己过于敏感,盛亦继续提步。
然而没走两下,心情微妙得实在说不清,他又停下。
拿出手机,点开虞星的号码,没有拨出去,转而打给童又靖。
一接通,佯装不在意问:“你们到哪了?”
童又靖的声音听起来略微急躁:“什么事?打完了吗?你们先等下,我们在找虞星,她不知道哪去了……”
他面色一紧:“虞星不见了?”
“啊。我和苏秋进鬼屋,出来就找不到她人了。问外面排队的,只有一个说看见她端着东西走了,电话也打不通!”
盛亦抿唇:“你先找,我问问秦怀。”
不多言,挂断电话,带着一丝丝希望拨虞星的号码,果真不通。
盛亦沿着刚才那两个女生跑来的方向去找,打了三个电话才联系上秦怀。
“虞星不见了,叫人帮忙找一下。”
“什么?”那端秦怀一愣,慌忙说好。
忽地想到那俩女生的对话,盛亦连忙问:“……你们学校有没有什么比较偏僻隐蔽的地方?”
“呃……有一栋!从勤育楼过去,那后面几栋楼背后有一栋空置的……棕色的!怎么了,虞星是被……”
不给他多问的时间,盛亦没听完,飞快挂了电话。
照秦怀说的,绕过几栋楼,热闹声渐远,周围十分安静。
盛亦想看看手机地图,却发现到这裏竟然没了信号。
眉头紧皱,察觉到问题,盛亦继续往前,不多时,果真找到一栋棕色的楼。
“虞星!”
“虞星?”
“虞星——”
连喊几声无人应答,盛亦跑进走廊,一间间屋找过去。直至正中门框黄色、门面淡黄的那间,推门的同时发现上了锁。
门关得死紧。
“虞星?你在不在?!”
里头没有回应。
盛亦看向廊下另一侧,正想继续去找余下房间,听见裏面有细微的响动。
他用力敲门:“虞星?!”
再侧耳细听,裏面静谧无声,刚刚那瞬似是他的错觉。
犹豫一秒,盛亦稍稍后退,长腿狠狠踹门。一下一下,门震震作响,很快,门框被踢坏,门“砰”地一下开了。
灰尘味有点重,盛亦近前,视线搜寻,见墙角有个蜷缩歪倒的身影。
是虞星。
手机在她脚边,抱着自己的腿,脸埋在手臂间,电筒的光在地上剌成线,破开一道昏暗,此刻和门外倾泻而入的光亮在空气里汇成一团。
“虞星?!”盛亦冲到她面前,两手握住她的肩,要她抬起头来。
她却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感知不到门已大开,也感知不到光线,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自己。
盛亦感觉到她在发抖,很小声很小声地念着什么。
他一顿,凑得更近,成了一个半抱着她的姿势。
“不……不……”
在这个木朽味浓重的空间里,她的声音细微,丝丝如气,滞顿,病态。
“我乖乖……”
“不要……关……”
而后,盛亦听到她叫“小姨”,反反覆复地念这个两个字。
他捏着她肩膀,用力:“虞星?虞星!”
强行扳起她的脸,发现她紧紧闭着眼睛。去翻她的眼皮,只能看到翻白的眼珠。这阵颤抖也不对劲,不像纯粹的发抖,像是带着几分惊厥在抽搐。
盛亦心裏一凛,立刻抱起她,顺手抓起她的手机,冲出去。
一路跑,一路听到她瑟瑟的胡话,夹在耳旁的风里,一声一声,刺得他心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