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寨的那些土匪怎么就不胆大妄为一点?可是宗濂溪现在又不知道生死,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能不能抵挡得了势如水火的金兵?
褚熙宁的话打断怕他的神思,道,“如今民不聊生,到处都在打战,流民一多,闹得满城风雨,国不成国,家不成家,律法不成律法,你难道还不准城内再发生什么巧取豪夺的事?”
弗陵很快猜测出了对方是什么意思,“大佛寺应该有皇家守卫,怕是没那么容易。”
“林县令如今哪里还管得到这些。”褚熙宁道,“而那些所谓的皇家侍卫,我知道有一个人能够解决,更甚至,我可以跟你保证,绝对不会见血。”
弗陵心底存着狐疑。
“你难道还准备看着没病的人也被传染出病来是吧?”
弗陵摇头:“干吧干吧,现在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
褚熙宁笑了,看到姐姐眼睛发亮地看向自己,一副势必要问出个所以然的样子看向自己,急忙说道,“但你别问我那么多,有些事我是不能告诉你的。我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隐私权。”
这一年,褚熙宁十一岁。
他有自己的想法和隐私,甚至搬出隐私权的那一套回敬自己,或多或少弗陵觉得,她会不会将孩子给带坏了。
隔日,大佛寺已经被难民给侵占,而在占领大佛寺的过程中,两个和尚也受了伤。
伤得不重,只是在阻拦难民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下颌。
查大佛寺禅师见不得寺庙被占领,这可是皇家佛寺,但凡有佛寺里的一砖一瓦有任何损失,他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难民像是早有组织和谋划,又应该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将镇守的官兵给绑了起来。
虽然进驻了大佛寺,却也不见他们做出过火的行为。
可他们要吃要喝,总少不得让主持心疼寺庙里本就为数不多的粮食。
告官,也没用,林县令以管不过来不理拒绝了他们的求助,至于朝廷,怕是也根本不清楚这长安城里的任何事。
主持只能忍气吞声地接纳这群难民下来,唯一觉得欣慰的是这群难民没有损坏佛寺里一丝半毫。
弗陵也没料想到主持这么容易妥协,早先若清楚他这种吃硬不吃软的态度,便已经将难民给挪移过来。
只是自从有了大佛寺分流人量后,她也能专心一致地处理尼姑庵的事情。
她不敢对这些只能留在尼姑庵,不能移居大佛寺的人明说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安慰对方,是因为生病,等这一阵的风寒感冒过去了便能够像其他人一样,至少在大佛寺能吃得上一口温热的饭菜和足够温暖的居所。
之前的确为治疗疫病研制了不少药,原本只是给林家那位小少爷给准备的,奈何对方父母一直不太怎么信任自己。
留下的丸药也不算是没有了出路,这群饱受疫情折磨的人如今已然是痛不欲生。
只要有一点点能苟且偷生的机会,他们都不惜想要能够活着。
弗陵决定用这些人试用自己的丸药。
当然,在结果未出来之前弗陵的确是胆战心惊的,即便她一直以来都表现出对自己的药十分信赖的样子。
但所谓的云淡风轻不过是自己对外展现出来的假象。
第一天的结果,或许没什么明显的表现,这也让她对药的可信度产生了一丁点的小怀疑。
好在病人家属也不清楚她的治疗情况,将这件事全权交托给自己负责。
第三天的时候,病人出现的高热情况,两个身染疫情的人中,便有一个撒手人寰。
而另外一个,依旧是那一副没什么起色的样子。
渐渐的,一开始只是简单的风寒感冒的人病情在逐步加重,由一个发展到四个,八个,到最后有些不受自己控制的趋势。
弗陵开始后怕,焚烧病死尸体的时候每天无不是担心着自己也会像他们一样,一不小心就感染了疫病。
她更怕的是自己出事后,这里的情况得不到控制,那就真的只能是车毁人亡的地步。
好在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她从未真正的惧怕过,经过不断地调试药方,不断地有病人心甘情愿地替她试药,不断地有人求着她激励她顾舞着她。
若是那个是一点气急都没有在那个濒死的病人身上提现出来,或许她真的就会就此放弃。
好在她一直坚持住了,那些病人也极为放心和信任地将身体健康交付给自己。
治疗疫病的药,总算是迈开了阶段性的一步。
只是弗陵又开始面临一个重要的问题。
缺少药草。
过去,她都是在自己家中的药田采摘药材,再过去,是仗着自己胆大妄为偷偷摸摸地跑青峰寨去采他们那些珍惜切莫名贵的药材。
可现在,几乎都已经被她将药田给撸秃了,又怎么还有地方供应药材的生长?那就更别提说要准备调制治疗疫情的药了。
弗陵走投无路,又不忍这些尼姑庵里的病人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不管不顾,只好再度求到秦老先生的府门口。
距离上次不欢而散后已经有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未曾见过对方,只是他这段时间似乎老了不少。
斑白的两鬓,微微凹下去的两颊,越发瘦弱的身材如同腐朽的木,愁眉不展的面容却在见到自己后强颜欢笑着,端着小酒,有一下没一下地续着。
秦家拂门张贴着白幡白灯笼,整个秦家府门肃穆端凝。
弗陵这才知道,他的夫人已经去世了,是正常的离世,八十多岁,寿终正寝。
在如今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老人家能活到这么大一个年岁,这在当时也算是喜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