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熙宁道:“他提出,如若将姐姐送回他身边,姐姐遭受蛊虫侵蚀的症状便能缓解。可要是让她一直在你身边,他便要想尽一切办法催动蛊虫,让姐姐受尽磨难。”
宗濂溪脸色铁青,紧绷的额头上泛起青筋暴动。
褚熙宁见不到确凿的答案,心底始终惴惴不安:“宗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姐姐现在该怎么办?”
宗濂溪沉默无声。
褚熙宁心口一阵一阵地抽搐,疼痛难忍,他逼近宗濂溪的桌案前,手撑在桌上质问对方。
“宗濂溪,难道你真要看我姐姐受尽病痛折磨?吗?你要知道,我姐姐这些年做了那么多的事救了那么多的人,为了给你你刺探他们的情报,她多少次在阿舒纳的面前虚以委蛇,又有多少件事,是白白给你做了嫁衣?”
良久后,才见他蜷在桌上的五指紧握成拳,嗫喏地动了动唇角:“我不知道。”
褚熙宁气急,胸口处积攒着一团难以消弭的怒火,知道他难以取舍,他自己何尝不是?
分散了一年多,如今好不容易相距了却要再次面临两地分隔的局面,但这种选择再总好过天人永隔。
只是如今姐姐的病不容许他们做出自私自利的选择。
他眼底有泪光,垂了垂眼睑,将手压在桌案上。
“为了姐姐好,或者我们先假装将姐姐给送回去,毕竟他对姐姐是真心的,等到姐姐病好后,你再把姐姐接回来好不好?”
宗濂溪轻哂:“他是真心的?若是真心的就不会舍得对她下手。”
这个世上,就没有谁能够比起他更堪陪得上对她一如既往地好。
再也没有,能让他放心值得托付的人。
······
“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明白,你再说一遍。”弗陵双腿盘着,坐在床沿边,手搭在一只曲起的膝盖上,若有所想地看着眼前这个自诩是自己亲弟弟的人。
以为自己病了后耳朵才会听到一些异样的话,但显然不是。
原是对方病急乱投医了,难道要真看着自己的亲姐给拱手相送了他才甘心?
她越是听着他所谓的为了她好的劝说,越是气急败坏,胸腔不断地起服心脏跃动,“你这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黑了?我一时半会又死不了,也不要靠你养,用不着你给我安排后路。”
她好不容易才从阿舒纳那个狼窝里出来,现在又要亲手把她送虎口去,难道就他口中说的那个理由真到了非走不可的必要?
阿舒纳,阿舒纳,她千防万防,到底还是踩了雷,没能想到对方竟然会在合卺酒中给自己下蛊。
而且还是那种所谓的情蛊,中蛊之人一想到自己心爱的人蛊就会啃噬他的心,让他心痛欲裂,可只要见到心爱之人,疼痛才会停止。
可阿舒纳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心上人,大概是因为母蛊是下在了阿舒纳自己身上。
如今他疼,自己才会疼,可真是心狠手辣,狠起来连自己都坑。
但肉体上的疼痛并不足以让弗陵臣服,她是大夫,知道该如何做,能够有效地减少疼痛感的迭加。
但唯一怕的是心理上的控制,据传中蛊之人,整个人都臣服于下蛊之人,会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在那个人身边,也有传言只要有情蛊,就可以让两个人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相较于肉体上的疼痛,心理的控制和臣服更让弗陵感觉头疼欲裂。
她可是一点也不愿意跟那个家伙喜结连理,若是连死后都必须生同寝死同穴,那她得一辈子得抑郁成什么样?
褚熙宁知道她现在很生很生自己的气,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安置也是情理之中,只好把她的病症一五一十地给他说了个一清二楚。
“我知道你生气,但如果不将你送出去,你的病难道真让我看着不管?我做不到,宗大哥也做不到。”
弗陵但觉可笑,原以为他不清楚情蛊的厉害,原来还知道得一清二楚,更寻思着与褚熙宁合谋,将弗陵一起给送走。
又气又好笑,笑意未达眼角,便成了几分轻哂。
宗濂溪半蹲在她面前,眼底带了几分祈求:“跟我走吧,若不然,日后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弗陵没说话,咳嗽了几声,将手抵在唇角边,“你要半夜将我送走?偷偷摸摸的,别人又要传我投敌卖国。”
他无奈点头,宗濂溪迟迟做不了决定,却是将姐姐的命放在油锅上煎。
“送你到他那里后,我也会一直陪着你,陪你一直待在大金国也好,不到你病好就绝对不会离开。”
弗陵眉梢倏然一拧,这擅自做的决定可不怎么讨人喜欢。
她这一世的任务可是将褚熙宁培养成人后,若他陪着自己去治病了以后就得屈居人下,哪还谈什么光复褚家?
她看向褚熙宁问:“宗濂溪知道你做这些吗?”
宗濂溪怎么可能会同意他的的擅做主张?
他现在只有一腔怒火想要将阿舒纳给抓回来拆其骨嗜其血,为他施加在姐姐身上的一切付出自己应有的代价。
可姐姐等不起他终有一日将阿舒纳给带回来,而且就算是将阿舒纳给抓回来给姐姐磕头谢罪又有什么用?
姐姐的命已经是和阿舒纳联系在一切了,但凡其中一个受了伤,另外一人也无法独善其身。
为了这件事他们已经吵过无数回红脸过无数次,甚至动手过,他是为了姐姐没错,自己何尝不是?
他违心地点头:“知道,他不想见你离开,让我偷偷摸摸带你出去。”
弗陵一时难以置信,只觉得可笑又可怜。
自己如今已经着这个样子了,却是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
她脸色倏然一冷,用尽了力道将他握着自己臂弯的手甩开。
“你糊涂也就算了,怎么他也跟着你一块糊涂到底?你有想过,我已经背叛过阿舒纳一次他难道还会想以前一样,对我一如既往?不可能了,现在不去,不过是疼几次罢了,我要是去了,他要,他要是打我怎么办?”
褚熙宁语气艰涩,眼眶充盈着血丝,低低地笑了,有几滴泪落在她手背上。
“姐,不会打你的,他那么喜欢你,你不知道,你每次疼一下,都是他在想你。”
弗陵啐了一口,“恶心。”
褚熙宁笑了笑,唇角微微上扬,“那怎么办?恶心也没办法,只有跟他待在一块,你才不会那么难受,治病要紧,至于难受,挨一挨就过去了,又不是让你一定要嫁给他。”
他们性命都系在一块了,阿舒纳定然也是担心万一姐姐他日有个好歹,他也别想好过。
日后过去大金国,虽然人身自由谈不上了,却也不自由过着残羹冷炙的日子。
弗陵寻思了一会,手心落自己的心口处,去感受那丝微弱的跳动。
可真疼啊,万蚁噬心都不为过。
“姐,命还活着,比什么都好,你那么聪明,就算到了阿舒纳面前,也应该有办法保全自己,而且,你只要将身上的蛊虫拔除,宗大哥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你带回来。”
弗陵低声笑了笑,所有人都这么坚持为了她好,为了让她活命,将她一步一步地往外推出去。
她起身,扶着床沿边站稳后,缓缓吸了口气。
“别被人发现,给我找好一匹快马。”
褚熙宁原本准备的是马车,以防她身体有变动,但她顾忌着泄露行程到时候想走都是一件难事,索性应道,“我现在就去。”
他疾步出了门外去寻马。
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姐姐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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