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牵着狼往堂屋里走了一遭后,出来的时候便将自己明天的嫁妆彻底敲定下来。
她今晚也能够安心待嫁了。
前脚刚回了清心院,便有管家命人将嫁妆箱笼一一给自己搬进了院落。
管家拿着铺子账本、田屋地契和嫁妆名单过来,忌惮于院子梨树下拴着的那头狼,匆匆给她递上去后便走了。
“给我家招财送点肉来,要生的,最好能够带点血。”
没得到回应,弗陵抱手望了过去,便见那管家跑得连鞋子丢了她这院落里都没发现。
迈着轻快的步伐回房,举着手中的账本,那双眼满含笑意。
“你及时把招财找来,倒也省得我跟他们磨嘴皮子。”
“要到多少?”
“能要的都要了。”
“财迷。”
弗陵不置可否。
十一看她在灯下,翻着账本敲算盘,少有的闲静美好。
“你还是个道姑吗?这样算不算犯了戒?”
弗陵反问:“犯了什么戒?盗戒?谓人若于有主物不与而窃取之,死堕恶道,可我拿的都是我应该得的,你看他们可有半分不情愿?”
十一语噎。
“我只盼你及时拿到和离书脱身。”
“可......”弗陵心底没来由地担心,放下账本看她:“要是那位世子冲喜没冲成功怎么办?”
十一眉心微凛:“你不是特地带了药下山?”
弗陵说:“听曹氏说那位少年将帅在战场上受了极重的伤,在阎罗殿里是来了又回,回了又走,一年多了,半死不活。”
“曹氏还说,他年少从军,随同其父南征北讨,骁勇善战,海州一战后说上一句勇猛无双都不为过,虽是武人,但也不乏英姿飒爽,气宇轩昂。”
十一道:“你想太多了,我刚才出去打听,城内的人可都说他长得青面獠牙,凶神恶煞,听说他的身子壮得跟头牛一样,腿就有大象腿一样粗,十个人抱都抱不动,獐头鼠脑之辈实在难以配你。”
弗陵笑笑:“夸张。”
他这些话估摸着是听话本听来的。
十一道:“你不信?我可还听说他在战场上杀人如麻、草菅人命。”
弗陵:“在战场上难道还要给敌人留一条活路?何况那是将他父亲的尸身捆在城墙上侮辱的人。”
海州之战前,李老将军早已经被群臣抨击拥兵自重,若不是因为他镇守边境,忠心耿耿,为朝廷隔绝了外患之忧,怕是当今圣上都要生了防备之心
然海州一战后,老将军战死,尸身被俘,少年将军扛起帅旗拥敌营,两千精锐最终只回到不到三百,朝廷便以此名义对其一顿发落了,收了将军之位,连兵马都尽数拆解归化到了别处,狡兔死,走狗烹,如今他还苟延残喘吊着一口气,这是朝廷最后的仁慈。
“十一,你今天是怎么了?”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他面色凛然,振袖离去。
弗陵抿了抿唇,到底是没再追上去,于桌上铺上宣纸,提笔蘸墨,边想边写。
······
天已泛出一抹青黑色,月色隐在乌云后,十一回到床前,隔着垂丝帘帐,望着帐中恬然安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