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高一听那话，“嗖”得一下，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站在门旁的苏夏至感受到的只有一阵冷风。苏夏至快步跟了上去，就瞧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李氏背着包袱落荒而逃，她连两个孩子都没带。许高正要冲过去将李氏揪回来，却被他亲哥哥许大勇拦住了，兄弟两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不动。苏夏至并不想将李氏怎么样，在她看来，张氏流产了，不管怎么样李氏就应该去向张氏道歉认打认罚。可谁也没有想到李氏竟然跑了，苏夏至对李氏的印象低到了极点，飞快地追上去，反正没有人拦她。“夏至，夏至！”苏夏至还没跑到院门口，就听到张氏有气无力呼唤她的声音，狠狠地瞪了眼李氏，飞快地朝着张氏屋子走去，她进屋的时候，许高已经对许大勇动手了。昏暗的屋里满是血腥味，苏夏至瞧着床上那个头发凌乱的张氏，心疼的紧，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床头，不等张氏说话，苏夏至率先开口，“二嫂，你别担心，一会你吃了药就没事了。”“嗯。”张氏小声应了声，拉着苏夏至的衣袖，“让他不要跟大房吵了。”苏夏至神色微微一怔。许是张氏瞧出了苏夏至眼中的困惑，开口解释，“拿什么跟大房争，就算是这会儿整个天翻地覆，大嫂都跑了，争那些有什么用，等她回来，我再好好收拾她！”苏夏至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可现在她却十分心疼张氏，“那也不能这么说，我不相信娘这一次还会偏向他们。”“他又打不过大哥，何必自惹麻烦。”张氏知晓苏夏至进门晚，对许家很多事情不大清楚。“我现在去说。”苏夏至抬脚朝着外面走去，张氏说的话她怎么会不明白，不过她就不信这个邪了，这次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帮二嫂讨个公道。苏夏至走到门口，就瞧见许高被许大勇抓着手无法动弹，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光二嫂菜到家了，二哥也弱爆了。“二哥，二嫂叫你。”苏夏至开口说道，转身进了灶房，她还是帮二嫂看药吧。许高恨恨地盯着许大勇，见许大勇松开了他，咬牙切齿地回屋了。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原本站在许家门外看热闹的众人这会儿全都散开了，各自归家。莫大娘抬脚从外面走了进来，凑到苏夏至跟前，低声说道，“一个月都别让大海（张氏孩子许大海）他娘下地，得好好养着，最好多吃些补血的。”“莫大娘，真的谢谢你，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苏夏至说着，从怀中掏出十个铜板递给莫大娘，莫大娘这会儿也没闲着，帮着张氏清理了下面。莫大娘摆摆手，装模作样的推辞一番，最后还是收下了。送走了莫大娘，苏夏至一回头，差点被贴墙站着的许东给吓到了。“三嫂，二嫂现在怎么样了？”许东穿着半旧不新浆洗干净的青布长衫，他看到苏夏至，忙上前一步，一脸担忧的问道。“儿嫂身体虚的很，怕是一个月下不了床。”苏夏至微微叹了口气，虽说张氏肚子里的孩子还未成形，但是再过十个月那可就真是一条人命。许东脸色陡然一变，开口于询问道，“二嫂现在吃什么东西补身子好？”“鸡汤、鱼汤还有排骨汤这些都成，”苏夏至想了好多食补的方子，正好让张氏趁机好好补补身子，“还有枸杞、木耳……”许东送给苏夏至的医书全都是他亲笔抄写的，所以苏夏至说那些东西的时候，他隐隐有些印象，却无法全部记住，“三嫂，你等我一下。”许东说后，抬脚朝着曹氏的屋子走去。苏夏至觉得许东这一番话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这会儿没空搭理许东，毕竟她还要去做晚饭。自打苏夏至掌握了灶房，曹氏就将黍米丢到灶房了，毕竟有了面谁还吃黍米？一口锅被苏夏至用来煮黍米，另外一口锅苏夏至打算炒几个菜，平日里有张氏帮她打下手，她做饭还快些，这会儿没人搭下手，苏夏至做饭地速度也就慢下来了。没一会儿，许东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蹲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苏夏至择菜的方法，也默默地拿起菜择了起来。“咯嗒！”“咯咯嗒！”……苏夏至听着后院母鸡吵个不停，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来，那母鸡歇斯底里的嘶叫着，声音还愈来愈大，忙将手里的择好的菜放到木盆里，抬脚朝着外面走去。要是让曹氏知道母鸡跑了，曹氏能骂上七天七夜，在曹氏眼中，母鸡可比她们这些人值钱多了。倏地，一只脖子还在往外喷血的母鸡扇着翅膀在苏夏至眼前飞驰而过，弄得满院子都是血，紧跟其后的是满身都是血的许高。在最初的愣神后，苏夏至很快就镇定了，毕竟她的接受能力一向比旁人强，“二哥，你这是……”“这母鸡成精了……”许高回话的空，一个不小心左脚绊住右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地上栽去，眼睁睁地瞧见那只脖子流血的母鸡傲慢地走到他的跟前。许高提起十二分精神，准备直接扑到母鸡身上。那成了精的母鸡偏头看了眼许高，拿着鸡屁股对着许高。在许高扑上去的时候，那母鸡留下了热乎乎的鸡屎后扑哧着翅膀跑了，许高双手撑在地上，绝望地望着那坨热喷喷的鸡屎，顿时气炸，“老不死的，看我不弄死你！”苏夏至本想上去帮忙，可那母鸡跑得贼快，直接将许高当狗遛了。那母鸡典型的得意忘形，撒欢似的往前跑，跑到厨房门口，就被苏夏至手里的笤帚当网球拍飞了。苏夏至心想着那母鸡肯定被她打晕跑不快了。那只母鸡惨叫了几声，在空中进行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偏生它今日还未下蛋，这会儿被打飞了，一个鸡蛋就这样在空中被母鸡生了出来，啪叽一声，鸡蛋做了一个自由落体运动，摔得稀碎，满地蛋液。那母鸡重重地砸落在地上，脖子上的伤口似乎被扯大了，鲜血直流，它翅膀无意识地抖动着。许高见状，忙跑过去抱起母鸡，得意洋洋，“小样，我这就杀了你炖了吃。”人鸡大战中，母鸡死得很惨烈，最终获胜者，许高！回应许高的是那只母鸡求生哀鸣，当然这点哀鸣直接被许高忽略不计了。“二哥，抓它翅膀。”苏夏至好心提醒道，这会儿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刚刚母鸡还能出来乱蹦哒的原因了，这抓鸡要抓翅膀。许高脸上满是血，冲着苏夏至回头一笑，“哎，知了。”苏夏至望着满院子的脏东西，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一会她一定要让二哥去打扫战场，她才懒得弄那些！苏夏至将扫帚放到厨房门口，一扭头，就瞧见许东生无可恋地望着院子。“没事，回头让二哥收拾院子就好了。”苏夏至以为许东被血腥的院子给惊到了，开口安慰道。“三嫂，那只母鸡太可怜了。”许东不忍心地说道。“确实可惜，尤其是那个鸡蛋。”苏夏至微叹了口气，少吃了一个鸡蛋，要是她早知道要杀鸡，铁定要二哥找个下过蛋的母鸡。“母鸡也是一条命。”许东的恻隐之心像是小树苗似的蹭蹭蹭的冒起来，声音带着几分悲痛。苏夏至抬手在许东眼前晃了晃，在许东看过来的时候，她看到了许东眸中闪烁的泪光。“四弟。”苏夏至觉得她有必要给许东上一节生物课了，一本正经地反问，“你说老虎吃人，人可怜吗？”许东点点头。“弱肉强食，人类在老虎这种危险的动物面前也会沦为食物，我们吃鸡也一样，我们为了生存所以才吃它们。”苏夏至认真地解释道。许东面露困色，唇角微抿，眸中的困惑愈来愈多，“可是……”“没什么可是，你安心吃鸡就好，若是真觉得那母鸡可怜，你还不如平日里多喂它吃点好吃的。”苏夏至走到灶前蹲下继续择菜，见许东也过来择菜了，继续开口，“大嫂把二嫂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你觉得大嫂应该怎么样赎罪？”许东平日里接触到的是书本上的之乎者也，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对于苏夏至的问话，他整个脑子都懵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斟酌了许久，“这是一条人命……”“那杀人罪怎么判？”苏夏至偏头看向许东，她怎么觉得许东读书都读傻了呢，算了，就让她来拯救许东的人生观吧！“这个……”许东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之所以然，人们常说杀人偿命，可二嫂肚子里那孩子那么小……许东纠结了，也不择菜了，蹲在那里默默地思考人生。苏夏至就让许东一个人在那里默默地思考，开始忙活洗菜，便开始切菜。“大嫂杀了人，自当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