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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我在饥饿中数番迷糊睡去又数番迷糊醒来,最后清醒过来时,见天光已是微亮。
城墙上,甘允已在调兵遣将,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继续去城中搜寻吃食的士兵,收集柴草以备焚烧狼烟及晚间生火的士兵,安顿马匹的士兵,一一领命而去。
只有十一名龙骧军及五名亲卫队留下护在我左右。
中午时分,搜寻吃食的士兵空手而回,只挖出十几坛陈酒和几筐野菜。
只是再醇美的佳酿如今也毫无用处,且喝酒误事,我吩咐将酒随意堆在一处角落,下令禁止饮用。
饿了一天一夜,我眼见值守城头的士卒持枪的手已在微微发颤。如此情形,敌兵若是杀到,我军又怎能抵挡?
我思之再三,咬一咬牙,向甘允道:“杀三匹马,先让将士们吃上一顿。”
甘允惊道:“主公不可!红蓝江以南,战马何等金贵!来日便是重金也难以买上一匹……”
我忍痛道:“马再金贵,也比不上人金贵。死马总好过死人。”
甘允仍在犹豫,一名斥候已飞奔来报:“敌军昨夜驻扎在四里外,今早已开拔,正向我军而来。”
甘允不再犹豫,即刻下令杀马。
锅里的马肉尚未煮熟,黑衣的敌军已来到城下。阵中一面大旗上一个“方”字,看样子来的是副将方远华。
我决意擒贼先擒王,只叮嘱甘允好好守城,便骑白马上了吊桥。忽听身后马蹄响,言眺与萧疏离竟也跟在我身后出了城。
我回头沉声道:“言眺,你少来添乱,快带疏离回城防守。”
言眺明知我连名带姓叫他已是发怒之兆,仍是道:“三哥,我们兄妹三人义结金兰,当然要同进同出,怎可让你一人进敌营?”
我知道他最怕我发怒,故意怒道:“你本事不济,到时有了危险还要我来救你,岂不是拖累我?”
言眺果然勒住了坐骑,悻悻道:“好,你嫌我武功差,我回城便是。”
萧疏离却未止步,只道:“我轻功好,绝不会拖累你。你放心。”我略一犹豫,见她神情果决,且她的轻功确实不差,只得由她跟来。
吊桥升起的“吱呀”声中,我与疏离来到敌军阵前。
敌军早已严阵以待,一名穿银色细鳞甲的将领越众而出,向我道:“来的可是林盟主?”我高声道:“正是!请你家方将军出来说话。”
那将领冷笑道:“林盟主若是投降,我自然会领你去见我家方将军。林盟主若是不肯降,又何必见我家方将军?”
我也冷冷一笑道:“你家方将军若是不敢前来,我便自行去见他。只是到时伤亡众多,就休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那将领面色一变,横过槌枪,道:“传说林盟主武艺超凡,一日挑杀我军近万人,我涂鸣正想领教。”
此人尚不配我动手,我也无需在他身上浪费精力,捉住方远华才是首务。我向疏离道:“五妹,此人交给你。我要去活捉敌首。”
萧疏离应声上前,迎战那叫涂鸣的将领,那人却兀自叫道:“林睿意休走!本将要与你过招!”只听得几声兵器相击之声,随后便是涂鸣一声大叫,想是五妹轻而易举便结果了他。
我催马舞戟杀入敌阵,口里喝道:“挡我者死!”层层叠叠的敌兵如黑沙般涌动,将我围在当中。我转马厮杀间,前方之人忙不迭闪避,两旁之人跃跃欲试,只有身后之人敢真正动手向我杀来。
一具具尸首飞起又落下,我的画戟只认要害,许多人连闷哼惨叫之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已死在我戟下。鼓声咚咚,却仍在催着敌兵向我杀来,我便向着阵中将旗杀去。
今日若不擒住敌军主将,一座无粮的荒败之城,一千多名兵士,又能支撑多久?
没过多久,我忽觉手上有异,收回画戟时才发现,这连番血战,忘了磨戟,戟尖竟已有些磨钝,杀人已无先前利落。
这却也无妨,没有利器我也同样能杀到方远华跟前。
敌军之中传来一声大喝:“林睿意,我黄性云来会一会你!”一人舞着掉刀策马上前,又有一员穿明光甲持环子枪的将领同时奔马来道:“某乃方将军麾下先锋文墩是也!”右边敌兵纷纷闪避处,一名年轻小将端着开山斧冲出道:“还有我小离山汤天佐前来请教。”
三人将我团团围住,各将兵刃舞得虎虎生风,声势倒是不错。
不过当年连雷神刀张远在我手下也走不到一招,这三人即便加在一起,又岂是我对手?只是那持斧的小将天生神力,如言眺一般,我欲节省精力擒方远华,不愿硬拼损耗内力,只以巧劲或卸他攻势,或将他招式引向他同伴,气得他大吼大叫。
再过得五、六个回合,待三人面上逐渐露出“你也不过尔尔”的神情来时,我卖个破绽,故意将前胸露个空门,引那文墩持枪向我刺来,于他枪到之时却身子略侧,左臂一夹,顿将他枪头夹在腋下,左手在杆上一拍,震得他不得不松手,右手画戟却往那汤天佐前放手一送,同时飞起左脚一脚踢飞黄性云砍来的掉刀。汤天佐方吃了一惊手忙脚乱中,我已错马间摘下黄金棍一棍将文墩打得脑浆迸裂。
黄性云挥掉刀来救,已迟了一步,于是变招向我劈来。我左手将腋下环子枪一拨,□□向他激射而去。我反手一招苏秦背剑,以黄金棍挡住汤天佐砍向我后背的一斧,随即一绞一引一卸,他长斧脱手飞出,正欲抽佩刀再战,早被我一棍打落马下。
黄性云已是面色如土,手中端着掉刀却不敢上前,又不甘落荒而逃。我想起那烈骨铮铮的柏途远,心中不禁鄙夷,斜身以黄金棍挑起地上画戟一甩,画戟向他飞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