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见一片染了血污的洁白,瞬间明悟了自己在哪儿。
果然一抬头就瞧见了雎略那光洁如初的下颌,上面也煞风景地沾上了几滴污浊的血点子,织影抬起袖子来替他轻轻擦去。
被千年前在观尘镜里看到的画面再次困顿的雎略被她的动作拉了回来,扣住用衣袖在他下颌处摩挲的手,眉间有一刻的放松:“你醒了。”
织影眨了眨清明澄澈的眸以作回答。
雎略翻过她的衣袖,上面沁着他下颌上的血,不禁又皱起了眉:“脏。”
随后手掌在上面轻巧抚过,织影的衣袖又恢复了来冥界之前干净典雅的珍珠白。
织影展颜一笑:“师兄这洁癖在战场上可怎么得了?”转了转眼睛,挥舞着自己的袖子揶揄道,“那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粒云彩!”
雎略淡漠的眼底浅浅地掠过一缕笑意,却把她推离一步,板起了脸道:“让你离开,你为何不听?”
“师兄瞧不起我,我才不干!”织影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任谁也知道她是心口不一。
就在这时,织影看到了他指尖滴落的血毫无技巧地在墨黑的地板上画出一朵重瓣梅花,她又愤怒又心疼,言语间少有的严厉:“你自己流了那么多血,还不先顾着止血,还有精力来说我!”
说着就手探进袖子里掏了半天。
却似乎没掏到她想要的,不觉间脸色急得发红,最后不得不放弃寻找,玲珑纤白的手掌摊在雎略面前:“我出来得仓促,没有带伤药,给我紫白散!”
她正看着药典学着配制味道升级版的辟谷丹呢,就被司织赶鸭子上架地派来给地母元君送贺礼,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幸好她想着配好了之后就去给曲觅讨教讨教,为了方便穿了身出门的衣服,不然她就糗大了。
雎略瞟了眼右手,欲云淡风轻地说一句“小伤无碍”,但在织影灼灼的目光下,他把这句话默默地咽了回去,左手点了点青冢,一只木槿紫的瓶子拿在了手中。
就要撩了衣袖往手腕上倒,立马就被织影把药给抢了过来。
她嚣张扬起了眉梢:“现在蛟龙失水,你就要听我这个九天真龙的!”
两月的同门之谊让织影对这个冷面的师兄有了更深层的认识,面冷心热对这位师兄来说无疑是最贴切的标签。
所以她已经没有像之前畏惧岩川那样畏惧他了,时不时还开玩笑来逗一逗他,虽然他总是没有什么回应,但织影还是乐在其中。
譬如当下,雎略也只是面无表情地任她将窄小的箭袖小心翼翼地卷起,再召来清水轻轻擦干净,然后拇指和后三指稳着瓶身,食指规律性地击打瓶颈,里面的紫白散得以均匀地撒在伤口上。
待上面密密实实地铺了一层紫白散后,织影又掏了根雪白的布条缠上,最后还牵起一缕戏谑的笑意手指翻飞,在末尾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可谓是“用心良苦”!
雎略眼皮跳了跳,移开了目光,接着问之前织影未答的问题:“那时我让你离开,你为何还要回来?”
又是这个问题!
织影塞上瓶塞,顺手把紫白散扔进了自己袖子里,反正战神族身上伤药最多。
她厚着脸皮答了:“你让我离开大殿,又没说让我离开幽都,离开冥界!”
论起找文字漏洞,织影那两下子根本不是雎略的对手,雎略紧接着来了句:“可你还是回了大殿。”
“……我找不到路回去。”织影嗫嚅了半晌才挤出这一句。
可雎略轻描淡写就给她堵了回去:“破海珠可以带你出冥界。”
织影再想不到用以狡辩的理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我不想走!”
雎略对上她这个无赖,无奈之下只好开启了毒舌模式:“魔族突来,你太弱,走为上策。”
三十六计?!
织影感觉心上被狠狠捅了一刀,她眉毛不觉地抽抽了两下,随后不甘示弱地扬起了下巴:“师兄可不要忘了,卮阴岩还是我封印的呢!”
雎略侧过脸。
亲见夜荼横死眼前的故孟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痴傻地跪在原地,被几个魔将护卫着撤离了大殿。冥界几个阎君,还有天界来拜贺的神族或轻或重都受了伤,也就没有去追。
而作为贺礼的卮阴岩,外部的黑气已经被织影的云气封住,黑色的石头尽数变成了白色,如同被锤子砸碎的冰山散落一地。
无疑,这些直接间接都是织影的杰作。
尚未进阶上仙阶品的她就已经立下这样的大功,若是到了她执掌整个云族之时,又会是怎样的一番盛景?
天帝若是看到她这样年纪轻轻就大放异彩,对她,对她所在的云族会不会有什么不利举措,就像对待当年的洛霞?
雎略思忖了半晌,与她道:“你封印卮阴岩之事事关重大,不宜声张。另外,知晓此事的人,我会告知地母元君,让她处理。”
顿了顿,又怕织影为此萦然于心,就加了一句:“这样对你和云族都好,你若耿耿于怀,可以去向司织解惑。”
织影托起一块小型卮阴岩在手里把玩,有些败兴地喃喃道:“我回来又不是为了让谁谁谁感激我……一个体育老师,一个思想政治老师,没想到还能体验一回学生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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