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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洞里闷闷地响起一声低哼,尾音上扬,显然这马屁拍得他很是舒心。
织影端正神色:“这次晚辈是来向您道谢的,您赠予的《金匮注》助我良多,今日再来归墟,便至方壶山拜访,若壶老方便,还请现身,也好让晚辈当面拜谢。”
并未如她所愿,石洞里没有跳出那只方壶,壶老更是不曾现身。
只听他浑不在意地说:“女娃娃,小老儿替你解除反噬神引是为报故人旧恩,赠你《金匮注》也是不忍见其为书蠹所噬,白白浪费,能够学以致用亦是你自己的天分,与小老儿无甚干系,更无需言谢。”
对他这番话,织影丝毫不觉意外,对着石洞恭敬而认真地行了一礼。
“壶老心怀高义,雅践于行,晚辈心意已至,便不多作矫情了。”
她直起身,只觉两束目光将自己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看得她毫毛根根倒立,脑后阴风阵阵一般,扭头一看,小金乌和冀离莫不是如此,心道这壶老深不可测,也不知看出些什么名堂来。
待得身上的重重压力卸去,织影听壶老不满的语气道:“小老儿当日出言好心告诫,你们这两个娃娃却是一个也未曾听进去……罢了罢了,快走吧,往后不必再来方壶山了!”
织影一听,便知不好,忙不迭出言相问:“壶老,为何——”
“你们三个小鬼头都是爱折腾的,小老儿这把骨头还想多活两年!”
壶老骂骂咧咧地厉声喝出,大抵是动了真怒,带得串在胡须上的铜铃猛烈相撞,发出啷啷乱响,再加上石壁回声加持,浑坚的余音更是久久未绝。
冀离似有所悟,上前道:“壶老息怒,晚辈愚昧,还请壶老赐教。”
石洞里钻出来一道深紫色虚影,须发全白,统统结成筷子粗的小辫,尾部串着虎头铜铃,分明一副老顽童的形象,却不敢令人小视。
“壶老。”冀离眼巴巴地等着他指点迷津,他却有意吊他胃口予以小惩似的,足尖方向偏转,径自走向了织影。
“女娃娃……”
冀离的话叫织影回过味儿来,她恍然记起前一次来方壶山时壶老说的那番话,不知这次又会是什么。
正竖起耳朵准备聆听他的教诲,他却突然“咦”了声,两束目光又黏在她身上,时间比刚才还要久,久到她已经毛骨悚然到开始麻木,小金乌将要祭起法术,他才看够了似的缓慢收回,末了意味不明地叹了叹:“昨夜梦非醒,今朝醒还梦,明日徒奈何……女娃娃,善自珍重吧。”
织影听得心里一沉:“不能么?”
壶老看着她摇了摇头:“能或不能,小老儿如何知道?”
她呆呆地看着壶老,壶老却再未眷顾她半分,转而移向小金乌,点头复摇头,让人摸不着头脑:“你这个小子生就不凡,若是看不清勘不破,将来有你后悔的!”
小金乌微微一愣,旋即抚着手腕轻笑一声,淡淡颔首:“多谢费心。”
见他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壶老不禁摇头。
终于到了冀离这儿,他紧抿薄唇,像极了凡界那些一脸焦灼地等待科举放榜的文士。
却见壶老指着他连连道了好几声“你你你”,半天也没“你”出个下文来,冀离胸腔里揣着的心随着壶老指点的食指而不安地抖动,内心愈发惶恐。
壶老恨铁不成钢地给了他一个爆栗:“你小子,该坚持时痛快丢手,不该执着时偏偏犯倔,同你父君一个混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