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星星不知道何时已经躲了起来,只有月亮发出微弱的,淡淡的光芒。
他静静地看着我,时间仿佛停止一般,过了许久他才说:“姐,我心裏真的好痛,好像痛得快要死掉了。”
宁远将手指按在心脏的位置,脸上是极其痛苦的表情。
“姐,我以前不知道她对我竟然会有这样重要,失去了莫颜,我才明白什么叫作心如刀割,我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地刺进去了一样。”
他的音调渐渐变得高了起来,情绪又变得激动了。
“姐,你说莫颜为什么要离开我,她为什么要这么无情地离开我?姐,你说莫颜是不是根本就……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一丝一毫都没有,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只是一场误会?”
宁远大声地衝着我吼,我害怕极了,一颗心慌乱不已,我急忙伸出手,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臂,试图让他安心,让他安静下来。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他依旧一个人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着,呼吸急促,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看着他这副痛苦的模样,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可是我要用手牢牢地抓住宁远,我不能松开手,因此眼前的世界陷入一片水雾之中,十分模糊。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宁远吼得没有力气了才重新安静下来,我的心情也随之渐渐平复了。
“宁远,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姐姐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你难过,姐姐比你更难过。可是不管怎么样,姐姐希望你快乐,希望你坚强,雨过终究会天晴的,一切伤心难过终究都会过去。宁远,相信姐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我看着宁远的眼睛笃定地说道。
宁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他衝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对我说:“姐,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一定会好起来的,给我一点儿时间吧。”
听到宁远这样说,我才真正放下心来。
这时,我才想起来陆青宇半天都没有说话,我转过头看向他,他就站在我的身边,四目相对,他走近我,轻轻地对我笑了笑。
看到他的笑容,我的心裏莫名地变得安稳了许多。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陆青宇的存在渐渐变得越来越重要,并且不可替代了,只要他待在我的身边,就仿佛有了一种依靠,我的心也不再慌乱了。
夜幕下,我看着陆青宇,突然觉得很幸福,我想,或许和他走在一起是我做过的为数不多的最正确的决定。
宁远终于恢复了平静,我拉着他的手,紧紧地将他的手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拉住陆青宇的手,他宽厚的手掌还是那么温暖,掌心依旧温热。
我们三个人走下了天台,走出大门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
夏日的夜空中星星不停地闪烁着,清风徐徐吹着,空气中已经没有了白天的焦灼暑气。此时风轻轻地刮着,吹在脸颊上,竟然感到有一丝惬意。
我们三个人坐在楼下的台阶上,陆青宇从背包里拿出饼干和水递给我,找了宁远一天,我甚至都忘记了我此时还在饿着肚子。
我朝他微微一笑,接过饼干和水,然后把水递给了宁远。
宁远还是不说话,我看得出,他的情绪还是很不稳定。
我喝了一口水,心想:如果他这副样子回去,肯定要接受妈妈的盘问,想到这裏,那天妈妈哭泣的一幕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不行,我不能带这样的宁远回家,可是,如果不回家,又能去哪里呢?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不看还好,一看吓了我一大跳,原来现在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这个时间还没有回家,妈妈一定担心死了。
我再拿出手机一看,看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妈妈打过来的,我似乎看到了她那张担心而生气的脸。
我想都没想,就急匆匆地将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的忙音之后,电话那边传来妈妈微怒的声音:“宁静,这都几点了,你还不知道回家。”
“喂,妈妈……”我急忙说,“是咖啡店里有些事情所以耽搁了,我现在正准备回去,因为刚刚咖啡店人太多了,我没有听见手机响。”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诚恳无比。
妈妈闻言,态度果然缓和了很多:“咖啡店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啊?”
“啊……”我灵机一动,从容不迫地回答,“今天本来不是我值班的,但是一个同事临时有事,所以就找我去代班了,因为店里晚上太忙了,我就没来得及给您打电话。妈妈,对不起,害得您晚上等我吃晚饭。”
“哦,是这样啊。”妈妈显然相信了我的话,“那你早些回来吧,现在已经很晚了,路上注意安全,还有,宁远和你在一起吗?你昨天说他去同学家睡了,可是今天到现在还没回家,我打他的手机又打不通。”
“妈,宁远和我在一起呢。”
宁远配合地在一旁喊了一句:“姐,是妈妈的电话吗?”
“是啊,是啊。”我有些心疼地看着宁远,他现在的状态很差,为了不让妈妈担心还要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你不是有话要跟妈妈说吗?你要不要自己跟妈妈说?”
“不用了,你帮我说一下吧,我怕挨骂。”
“什么事情怕被我骂?”妈妈听到他的话后,问道。
“他们篮球队明天要去集训,为下周的比赛做准备,今晚他要在他们队长家睡,送我到小区之后就要过去了,方便明天集合。他知道你不愿意让他打篮球,所以就……妈,你也知道宁远以前身体不好,学会打篮球之后身体好了很多,也不怎么生病了,你就……”
“算了。”妈妈叹了一口气,“你们俩都长大了,让他去吧,你早点儿回来。”
“嗯,我替宁远谢谢妈妈了,我马上就回去了,您放心吧。”说完,我便挂了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我总感觉妈妈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平时她根本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我的谎言,而且她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反常,似乎隐藏了一丝焦虑。
我正思忖着,只听见身边的陆青宇说:“宁静,没想到你说起谎来一套一套的,如果你以后骗我,我会不会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啊?”他自嘲地笑着说。
我收起手机,不屑地看了看他,说:“谁让我智商凌驾于你之上啊,你想要和我斗智商还不是自取其辱啊,从你和我在一起的那天开始,不就已经接受了和我的智商有一定差距这个事实了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真好,宁静,这一天终于看到你笑了。”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心裏一阵感动,他居然会这么细心。
我朝着他轻轻地笑了一下,突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我急忙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说:“宁远现在这个样子,我肯定不能把他带回家,要不然妈妈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并且我刚刚也跟妈妈说了他今晚不回家,那该怎么办呢?”
我皱着眉头,苦恼极了。
陆青宇轻轻地摆了摆手说:“这有什么为难的,宁静,不是还有我吗?”
“你?”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陆青宇,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办法。
“可以让宁远去我家住啊,多简单的事情。”他耸了耸肩。
“去你家住?你会不会不方便呀?”
我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提议,有些喜出望外,不过一想到他的父母,我的心裏又有些担心了。
“没关系的,我爸妈出国旅行了,后天才会回国。不用担心,宁远去我那里住,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陆青宇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不想被阿姨骂,那我们就快点儿行动吧。”
说完,他拉起我的手,然后转过头衝着宁远喊道:“宁远,快点儿,快上车。”
我被陆青宇拉上车之后才回过神来。
陆青宇启动发动机,车子很快便驶上了大路,我愣愣地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想:他们家会是什么样子呢?对此我的心裏还是有些好奇的。
陆青宇的车开得很快,不到20分钟,车子便停了下来。
我从车子里走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如小白象般的白色建筑,有些咋舌。
这是一栋三层楼的白色别墅,在外面来看,有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
这栋楼就像是一头昂首挺胸的小白象,带着不可一世的桀骜,就像陆青宇这个人一样。
起先我只是知道他的家境很好,可是我完全没有想到他的家里会这样富有。
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别墅,样子有些傻傻的。
所以,直到陆青宇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在我的耳边对我说“宁静,快回家啦”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
我转过头看向宁远,他显然也没有料到,像我一样瞪大了眼睛,满脸的讶异。
陆青宇拉着我的手朝别墅里走去,在我的一脸诧异中他推开了门。
我随着他走进去,四下打量起他的家来,他们家真的很大,仅仅在外面看就已经很华丽了,而走进来以后,那富丽堂皇的装修更是华丽得让我吃惊。这是地中海式的装修风格,家里的每一样装饰都透着奢华,一看就价格不菲。
我暗暗想着,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不过他平时似乎没有架子,反而很好打交道,真的很难得。
我正暗暗地想着心事,突然一个40岁左右的阿姨走了过来。
她礼貌地朝着我们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转过头对陆青宇说:“少爷,刚刚夫人打电话来了,让你回家之后给她回个电话。”
“我知道了,陈姨。”陆青宇点了点头,客气地说,“对了,陈姨,我的朋友今天要住在这裏,你去安排一下吧。”
“好的,少爷。”陈姨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去忙了。
她离开之后我才觉得浑身自在了一些,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陆青宇半开玩笑地说:“陆少爷,尽管我没有很强烈的仇富心理,但是看到这些,当真是狠狠地嫉妒了你一下。”
陆青宇朝着我温柔地笑了笑,眨着眼睛对我说:“怎么样,宁静,是不是特别想以身相许啊?”
“不要脸。”我骂了他一句。
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人,不,现在已经是了。”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接话,现在我没有什么心思和他斗嘴,我更担心的是宁远的身体。
我转过头看着宁远,灯光下,他的脸上是那么苍白,看起来是那么憔悴。
我觉得特别心疼,于是走过去,扶着宁远坐到了沙发上。
“宁远,有没有觉得好一些啊?”我担忧地问。
“嗯,好多了。”他无精打采地回了我一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有没有觉得饿,想吃点儿什么?”
“姐,我不饿,什么都不想吃,也不想说话。姐,你让我静一下吧。”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无力。
我叹息了一声,只好保持沉默。
时针一分一秒地流过,我,宁远,陆青宇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我们陷入了沉默的气氛中。
直到陈姨再次出现,才打破了这沉默的氛围。
陈姨走过来,恭敬地对陆青宇点了点头,说:“少爷,都安排好了。”
“好的,陈姨,我知道了,麻烦你了,时间很晚了,你先去睡吧。”陆青宇朝着她摆了摆手。
“嗯,那少爷您也早点儿睡。”陈姨用眼神示意了我们一下,又再次离开了。
我看着宁远,他依旧沉默地坐着,没有半分挪动的意思。
我想了想,站到宁远的面前,伸出手将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宁远,起来洗澡啦,今天你要住在你青宇哥家,难道你想把他们家弄得臭气熏天吗?”
我用力拉着他,他只好顺势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陆青宇,然后对我说:“姐,我哪有那么脏啊?”
“不洗澡就脏。”我抬起头看着他,不依不饶地说。
“不过,今天我住在这裏就要麻烦青宇哥了。”
一整个晚上,这小子总算是说了一句体面的话,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快去楼上洗澡。”我催促道。
“好好好,姐,算是怕你了。”宁远无奈地说,不过看到他终于有些精神的样子,我也放心了。
宁远去楼上洗澡了,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陆青宇。
一想到不知道宁远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起来,我就担心得有些愁眉不展。
“喂喂喂!”
“喂什么,我没名字吗?”我佯装发怒。
“再皱眉就成老太婆了,到时候你想以身相许,我也不会接受的哦。”
“不要脸。”我笑着骂他,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刚刚那让人窒息的气氛也略微有了些缓解。
陆青宇看了看手表,站起身对我说:“宁静,真的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摇了摇头说:“再等等吧,我等宁远洗完澡,和他说几句话就回去。”
宁远洗完澡,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下楼。他看到我时很惊讶地说道:“姐,你还没回家啊?”
我走过去,用毛巾帮他擦着头发,他看了看陆青宇,有些不好意思,一把抢过我手中的毛巾说:“姐,你别帮我擦头发了,要不然等你走了,青宇哥会揍我的。”
会开玩笑就表示心情好了很多,宁远本来就是一个乐观积极的人,我想他刚刚也只不过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有些想不开而已。
这样想着,我心裏轻松了许多。
我转过头看向陆青宇,对他说:“陆少爷,拜托你不要欺负我弟弟啊,要好好照顾他,要不然你死定了!”
我假装威胁他。
“冤枉啊,宁静!”他一副夸张的样子,“怎么说宁远以后也是我的亲戚啊,我怎么可能对他不好呢?是吧,大舅子?”
陆青宇朝着宁远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无聊。”我笑骂了他一句。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哭着喊着要对我以身相许的。”他装作很无辜的样子,委屈地说。
宁远有些信以为真,吃惊地问我:“姐,你要对青宇哥以身相许了吗?”
“好了好了,算是怕你们了。”
我实在受不了他们俩的样子,转过头对着宁远说:“宁远,你今天就乖乖地住在这裏,明天我会来接你的,我现在马上就要回去了,已经很晚了,我必须要回家去安抚一下妈妈。”
我着急地一口气说完这些话。
“妈妈出了什么事吗?”宁远担心地问我。
“没,没事。”我摇摇头,想着电话里妈妈的语气,心裏仍然有些担忧,因此我愣了几秒钟,等我回过神后,对宁远说:“你要好好的,今晚什么都别想了,睡个好觉。”
“放心吧。”陆青宇用手理了理我的刘海,安慰我说,“宁静,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会好好照顾宁远的。”
我轻轻地咬着嘴唇,叹息了一声,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宁静……”陆青宇的语气很温柔,他继续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怪宁远好吗?”
我没有说话,皱了皱眉头。
他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抓住了我的两只手,然后说:“宁静,答应我不要胡思乱想,否则我不会放你下楼的。”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苟。
我挣脱了一下,却没能挣脱开他的双手,于是我再用力,他却更加用力了。
我有些无奈,我怎么可能有他的力气大?
我说:“陆青宇,放开我。”
他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你不答应我好好的,不胡思乱想,休想要我放手。”
我没有办法,只好求饶:“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不会胡思乱想。”
他这才放心了,于是放开我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像是对待小孩子一般:“这才乖嘛。”
说着,他牵起我的手:“走吧,宁静,我送你回家。”
话音刚落,他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了我的眼前,他的掌心温热,握着我的手让我感觉很踏实。
想着他刚刚担心我,非要我承诺的赖皮样子,像是小男生一般天真的样子。这一刻,不知怎么回事,我只觉得感动极了,心裏有一股暖流涌出来。
陆青宇拉着我的手走出了别墅。
刚刚走出别墅的大门,他正要打开车门开车送我,只听见不远处传来喊他名字的声音:“小宇。”
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那女声听上去温柔极了。
我好奇地转过头去一探究竟,却在瞬间愣在了原地。我完全没有想到会在此时遇到陆青宇的父母。
他们应该是刚刚结束旅行,那辆豪华的我叫不出名字的车旁边摆着两个很大的行李箱,此时,司机正在帮忙整理行李箱。
“妈,你们怎么回来了?”
我听见身边陆青宇惊讶的声音,然后他拉着我的手走了过去。
因为被他拉着手,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走了过去。
“叔叔阿姨好!”我站在陆青宇父母的面前,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可是他们无视我的存在,没有和我打招呼,更加没有理睬我,将我当成空气一般对待。
我无奈地笑了笑,有些尴尬。
我注意到陆青宇的母亲将目光放在我和陆青宇拉着的手上,然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我能感觉到她的不满和轻视,那气场是那么强大,让我无法选择视而不见。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陆青宇开口打破了这让人难受的沉默。
“旅行提前结束便回来了。”他妈妈回答道,声音有些懒懒的,可以感觉出她很疲惫了。
突然,陆青宇的爸爸开口呵斥道:“小宇,你是怎么做哥哥的,怎么连妹妹都照顾不好?”
“爸爸,我不明白。”陆青宇疑惑地说。
陆叔叔继续说了下去,仍旧是训斥的语气:“我是说你江叔叔的千金,浅沫,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难道你就不应该好好照顾她吗?你怎么越长大越不懂事了,连照顾人都照顾不好?”
“爸爸,我……”陆青宇皱紧了眉头,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他爸爸打断了,“什么都别说了,明天……明天跟着我去和你江叔叔一起吃饭。”
我默默地听着陆青宇爸爸的话,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我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我努力挣脱陆青宇的手,抬起头,衝着陆青宇的爸爸妈妈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陆叔叔,陆阿姨,时间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拜访,再见。”
我努力保持平静,保持着脸上适度的微笑,礼貌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
或者更准确地说,我是逃跑似的离开了。
我甚至没有和陆青宇打招呼,也没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我大步地离开,脚步很快,走出了好远的距离才缓缓停下脚步,调整着有些急促的呼吸。
我转过头,默默地看着那栋灯火通明的大房子,这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和陆青宇突然隔了好远。
我突然觉得,我和他之间仿佛隔了一道很深很深的沟壑,深到我不管如何努力都无法逾越。
一种莫名的哀伤突然将我紧紧地笼罩起来。
我站在这裏,他站在那里,我只觉得他离我那么遥远。
我悲伤站在这裏,只觉得无能为力。
我默默地看着陆青宇的背影,心裏冒出了一个念头,我只觉得这个背影和昨晚看到的那个好像。
莫非昨天晚上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并不是我的幻觉?
我感到十分疑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想到妈妈此时还在家里焦急地等着我,我就再也顾不上其他事情了,挥手上了一辆出租车,便往家的方向赶过去。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了下来。
终于到家了,看到周围熟悉的建筑,我的心裏才觉得踏实下来。
我付了车钱,打开门走下车,刚走进小区,便看到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此时正在我家的楼下徘徊。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我有些好奇,便凝神看过去,这才发现,此时在我家楼下晃悠的竟然是那天见到的警察。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那天盘问我的情景。
他滔滔不绝地问着父亲的事,我的回忆被唤醒了,让人痛苦不堪。
我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我想:如果他今天看到我,一定会像那天一样审问我的吧。
想到这裏,我便打了个寒战。我低下头,悄无声息地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刻意回避他,生怕他看到我。
就这样,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避开了他,朝着楼里走去。
我刚迈开脚步想要上楼,心裏便又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想到刚刚月光下陆青宇的背影,我的脚步便缓慢下来。
那个月光下的背影与之前在我家楼下看到的背影渐渐重合在一起,又缓缓分开了。
我几乎可以肯定,那天在楼下看到的身影一定是陆青宇的。
难道说,他那天来我家找过我吗?那为什么他又只字不提,刻意回避这件事不告诉我呢?
我的心裏纳闷极了,总觉得那个身影很像他,想想却又觉得不像。
我被这样的犹疑折磨了好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要到昨晚看到他背影的地方转一圈,可能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从而知道事情的端倪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我便朝着那个位置走了过去。
月光皎洁,我走到昨天晚上隐约见到陆青宇的地方,四下打量着。此时夜色已经很深,自然是空无一人。
我有些不甘心,四下环顾着,突然看到了什么东西,我凝神看过去,发现树下有一个东西在发着光。
会是什么东西呢?
我皱了皱眉头,径直走了过去,然后蹲下身,将地上闪闪发亮的东西捡起来,我这才发现那个东西竟然是一枚耳钉,而更让我惊诧不已的是,这枚耳钉还是陆青宇经常戴的那枚。
我藉着月光仔细地看了看,生怕自己一时疏忽认错了。
我端详了半天之后,我可以确定这就是属于陆青宇的那枚耳钉。
原来他真的来过。
我被这个结论深深地震撼了,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一声不响地来我家,甚至没有和我打一声招呼。
那他一定看到了我和卓以安在一起说话,看到我哭,看到最后我们那个离别的拥抱。
他肯定会误会我们吧。
我皱起了眉头,他竟然没有问我这件事,甚至一个字都没有提,白天还忙前忙后地帮我找宁远,他是那么信任我,所以才什么都没有说的对不对?
想到这裏,我的心裏充满了感动,他的这一份心,我真的是无以为报。
我回到家的时候妈妈还没有睡觉,我见她房间的灯还亮着,便敲敲门走了进去。
“妈妈。”我愣了一下,灯光下,妈妈的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刚刚哭过,此时正虚弱地靠在沙发上。
我有些着急,赶紧跑上前去看她,还没等我说些什么,她突然紧紧地拉着我的手紧张地问:“刚刚那个警察走了没有?走了没有?”
我愣住了,没想到她会问起那个有些神秘的警察,我感到非常疑惑,可是看到她紧张的样子,我只好撒谎说:“妈妈,他已经走了。”
“走了啊,这就好。”
妈妈闻言,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安心地靠在沙发上。
“妈,你没事吧?”我看到妈妈很累的样子,有些担心地问。
“没事,你先回房间休息吧。”妈妈疲惫地躺在沙发上,手边还放着一本相册。
“嗯。”我没有多问,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的心还是忐忑不安,我隐约觉得妈妈似乎是有什么事情隐瞒了我,这样的感觉让我觉得很不安。
折腾了一天,到现在才真正安静下来,我坐在床上,只觉得非常疲惫。
屋子里很暗,只有汽车偶尔经过时,汽车的灯光映照在墙上古怪而斑驳的影子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