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水槽边,听完响看着一地碎碗渣子,党雨觉得脑仁疼。
“你故意的。”她肯定地说。
军丞回望她,眼含秋水般清澈又真挚:“相信我,我要是故意的,十个碗都会摔干净的,一个都不会剩!”
党雨觉得肝颤,她眯眼看他:“赔碗。”
军丞翻白眼:“你让我洗的!”
党雨不理他:“赔碗钱从你租金里抵扣了,通知你一声。”
“我靠!还带这么玩的!信不信我这就进屋去拆穿你告诉他们我才不是你男朋友,我其实是你死要面子花钱雇回来的!”军丞把手里仅剩的两个碗往水池里一蹾说。
在他的余音袅袅里,想起了咔擦咔擦的两声,水槽里又多了两个碎碗。
军丞望望水池,两只手有点不知道放在哪里的节奏。
“这个这个这个你说你家碗怎么这么容易破呢呵呵呵……”
党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告诉我,这么弱智的事,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军丞把打碎碗的讪讪表情一收,换上一脸的豁出去:“反正,你要是敢扣我钱,我就冲进去告诉你爸真相!大过年的你可想好要不要这么刺|激他哈!”
党雨呵呵一声冷笑:“你要是敢告诉我爸我和你是怎么回事,我就也去告诉你妈你通过充话费的形式到底在网游里砸了多少钱!”
军丞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受惊程度直逼魂飞魄散。
“我靠你是怎么知道我妈不让我玩网游的?你说你到底是谁!你说你说你快说!”他伸着食指戳向党雨的鼻尖歇斯底里地问。
党雨一把握住他的手指并向着他的手背的方向一撅:“你自己说过。”
军丞疼得差点哭出来:“我没有!”
党雨手下又用了点力:“你说过!”
军丞几乎声音都在发颤:“我没有!”
党雨又加了一倍的力,那根手指以反人类的状态承受着他人的摧残:“你没说过?!”
军丞的声音里带上了疼痛的哭腔:“我说过!你快松手!”
党雨松了手。
军丞捧着他的手指使劲儿吹气。
党雨竖起耳朵,听到他一边吹气一边嘴裏碎碎叨叨地念着:“……她什么人啊!怎么能这么欺负你啊!你看都快把你给撅折了啊!她可真是禽兽不如啊!……”
看着他神神道道的样子,党雨忽然笑了。
本以为这个年会过的很煎熬,想不到因为这个活宝,她居然也不觉得这个年难过了。
洗好了碗后,军丞到客厅陪党雨爸一起看电视。白美妈和白美还有唐海下楼去了,党雨在她自己的小房间里上网。
党雨爸爸忽然把电视的声音又调大了一些,然后扭头,看着军丞微笑:“孩子,你有小名吗?”
军丞怔了怔后眨眨眼:“我朋友什么的都叫我大军,伯伯您也叫我大军吧。”
党雨爸爸点点头:“大军啊,我得拜托你一件事,以后要是可以的话,你就对我家小雨好一点,她从小吃了不少苦,我这个做爸爸的亏欠她很多。”说到最后时,他的神色里有了丝恻然。
军丞想着既然自己是收了人家的钱来做角色扮演的,就应该尽职一些,于是赶紧挥动三寸不烂之舌,拿出在家时忽悠他妈妈的那些招数,连蒙带唬连哄带逗,把老爷子逗得乐和起来。
和老爷子的这场聊天,让他对党雨这个构造复杂的家庭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与认识,也让他感知里叫做“吃惊”的情绪迅速爆成一团兴奋的火焰。
原来,唐海一开始居然和党雨是一对!
根据党雨爸爸的描述,再加上他自己的融会贯通与合理想象,军丞认为事情经过应该是这样的——
在党雨和唐海两个人友情以上恋人未满,暧昧蒙胧却还没有彼此戳破窗户纸的时候,党雨趁着假期邀请唐海来家乡游玩,结果唐海一下就被白美盯上了。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问唐海要了联系方式,等唐海离开之后,党雨觉得他和自己越来越生疏,再过不久,就听白美说,她已经和唐海在一起了。
军丞五味杂陈地想着,听到这个消息时,党雨一定就像被雷劈过一样吧。
他看看党雨爸爸,老人家眼眶有点泛红。
“其实小雨不是窝囊性子,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如果是别的女孩抢了她的男朋友,她一定不会不言不语一味退让。可是这个人偏偏是小美。我近十年来身体都不怎么好, 一直在靠小美妈妈照顾,我知道小雨是为了我才忍下来的,她不想我没人照顾。”
喘口气,党雨爸爸平复了一下情绪,又继续说:“我也想过,为了女儿,干脆我就豁出去了,让她和唐海在一起,要是小美和她妈妈不愿意,想离开这个家,我就自己过,可是这个想法毕竟不现实,我的身体让我根本做不到一个人独立生活,可我要是去了北京,那不是给小雨添乱吗!于是到最后,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一旁看着妹妹撬了姐姐的男朋友!”
党雨爸爸抬手抹了把眼睛:“大军啊,小雨这一年多的难过我都看在眼里,现在她终于又能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了,算伯伯恳求你,要好好待她,好吗?”党雨爸爸眼底通红,裏面蓄满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
军丞看得动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答应下来:“伯伯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她!”
临睡前,党雨给军丞安排睡觉的房间顺便抱来两床被子帮他铺床。
一边铺党雨一边说:“我可跟你说,这两床被子可是我从我自己床上抽出来的,也就是说,我把我的被子匀给了你,我把温暖无私地分给了你,所以,你得对我心存感恩知道吗!”
军丞嗤笑一声:“算了吧,我们俩之间就是赤|裸裸的金钱关系,这种关系之下还谈感恩什么的,忒做作了吧!”
党雨停下铺床的动作,抱起已经铺了一半的被子直起身:“既然这样,我把被子抱走了。怕冷的话,不好意思,您就花钱从我这儿租被子吧。”
她抱着被子往门口走,被军丞张开双臂跟老母鸡一样拦下。
“你说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怎么就不能体会一个男人的口是心非呢!我嘴巴上说什么你就都信了是吗!你就不能用你的心好好看看我的心是一颗多么感恩的心!”
他一边说一边从党雨胳肢窝底下夺过被子甩到床上,又过来推着党雨往床边走:“来来,继续铺,帮我铺平整了,我在你身边感恩地看着你。”
党雨看着他那臭无赖的德行,无奈地翻白眼。
她重新把床铺好,然后打算离开,军丞却再次拦住她。
“等会儿再走呗,陪哥聊会儿天啊,我跟你说我换了新地方以后可容易睡不着觉了,不过跟你聊会儿天觉得无聊了,没准我就睡得着了。”
党雨:“……”
军丞拉着她坐下:“我问你个问题呗。”
党雨呵呵一声:“问呗,反正我又不保证必须回答。”
军丞啧一声:“你这么玩可就不够意思了哈!我冬虫夏草都拿你后妈那儿给你长脸去了!”
党雨眉间一动:“好吧,你问吧,不过仅此一个问题。”
军丞拉着椅子坐到她对面,一脸的三八兮兮:“你和白美唐海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爸告诉我的。”
党雨脸一沉:“我爸怎么什么都对你说!”
军丞哎嘿一声:“你别怨你爸,他是希望你这次遇到的是个能不被妹妹撬走又能对你好的好男人。”顿了顿,他问,“我其实是想问问你,你和唐海是怎么认识的啊?”
党雨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回答:“打游戏认识的。”
军丞立刻啧啧个没完没了:“你可真够不靠谱的呀!从游戏里能认识到好人?”
党雨瞥他一眼:“你说得对,比如你!”
军丞呛了一下:“我得除外!”
党雨呵一声冷笑:“因为你不是人吗?”
军丞也跟着呵了一声:“你还真说对了,我不是人,我是神,男神!”
这回轮到党雨呛着了:“大哥,你这么能恶心人,你家里人知道吗?”
第二天是除夕,晚上快十二点时,四个年轻人下楼去放烟花。
两对人各放各的,后来为了安全,军丞去了远一点的地方放,党雨在一旁站着看,白美说肚子疼跑去楼上上厕所,唐海在楼下等她。
鞭炮声震天的当口,党雨听到一个声音问自己:“你再也没有上过那个号。”
她扭头,看到唐海站在自己旁边。
她冲他一笑:“那是你的号,不是我的,我不会再上。”
唐海眉心微动,犹豫了一下问:“你不再玩这个游戏了吗?”
党雨的声音云淡风轻:“玩啊,不过在练小号,你这个级别的,应该注意不到我。”
唐海紧跟着说:“练小号不容易,我带你吧。”
党雨呵呵笑了一下:“不麻烦了,有人在带我。”
正好军丞点完最后一支烟花在往这边跑。党雨抬手指着他,对唐海说:“喏,就是他在带我了。”顿一顿,她扭头看着唐海,字字清晰地说,“哦对了,他在游戏里叫大丞相。”
唐海顿时一脸惊色,瞪大了眼睛问:“是他?!”震惊中他喃喃自语着,“难怪……难怪他也会放那个大招。”
军丞已经跑到跟前来,看看唐海又看看党雨,眯缝着眼睛问:“二位聊什么呢?气氛怎么这么诡异?”他看定党雨,问,“这位美女,来,你来告诉我,刚刚是不是有人在企图勾引我女朋友?”
唐海脸色瞬间僵硬。党雨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在烟火的映衬下,真真笑靥如花。
“没人勾引你女朋友,不过就是聊一下你女朋友的男朋友而已。”
军丞看着她的笑容,一刹那有些怔忪。
这是他见到她真人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灿烂地笑。
大年初一,是党家例行的全家上香日。
早饭时,白美说:“唐海在×市有个朋友,唐海说可以问他借车用,但是他的车是别克轿车,可能装不下所有人,所以得有两个人打车跟着。”
白美妈吗说:“哎哟我们只是去上个香,还是别问人家借这么好的车了,刮到了怎么办?”
白美笑眯眯地说:“没关系的妈,唐海开车技术好着呢,以后我们自己也是要买车的,正好你帮我们感受一下这款车怎么样,舒服的话我们就买这一款了。”
白美妈妈还是有些犹豫:“可是还得有两个人打车跟着……”
党雨刚要说那我和军丞打车吧,结果话头被军丞提前一步给截了过去。
“别这么麻烦,话说我想起来我在这儿也有个朋友来着,并且我朋友的车比较大,可以装下咱们所有人。”说完他起身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后告诉大家“一切搞定”。
白美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军丞睬都没睬她。
不一会儿大家吃完了早饭,一起出了家门下楼等车到。
等车来的工夫,白美笑嘻嘻地对军丞说:“不知道姐夫叫的车有没有别克舒服哦?我爸我妈得身子骨可不禁折腾,车不好他们可受不住的。”
党雨在一旁皱起眉,她明白白美的意思:你有本事找车,就别找个不如我们的!
她有点担心,悄悄问军丞找的是辆什么车。
军丞朝着不远处拐过来的一辆豪华福特商务车一指,说:“哎来了来了,喏,就那个!”
党雨的下巴一下掉到了地上。那个商务车她在北京见到过,大概要两百多万。
她家乡的这个山水小城,能开出一辆这么现代化这么拉风的车的人,真的不太多。她扭头看军丞,这小子做人还真是不低啊!
她再扭头瞄一眼白美,白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正仰头对唐海牢骚着什么,唐海皱着眉,眉间隐现忍耐。
党雨凑到军丞身边,小声说:“行啊,你在我们家这儿还能有这样的人际关系呢!”
军丞挑得一边眉毛一跳一跳地动:“那是!我走哪儿吃不开啊!”
他张罗着一家人都上了车,自己坐到副驾驶座上跟司机聊了两句,说话间很明显他们是认识的,但是司机对他的态度像是有着一丝恭敬。他们聊天的状态看得除了党雨之外的人都心中暗感惊奇。
聊了一会儿,军丞的手机嘀地响了一声。
他低头看。
屏幕上亮起一排感情浓郁的文字:“小犊子,你爸让我问你,私自调用分公司的车干什么?!”
军丞用手指噼里啪啦地点着屏幕卖萌:“是这样的妈妈,我到×市来玩,可是这裏有人跟我装!你说有人敢跟老军家装,我是不是该盖了他的帽?”
一分钟后,他收到回复:“必须盖他帽!妈妈的丞宝贝,下回再遇到这种事,别用什么商务车,要盖帽咱们干脆就给他盖一个印象最深刻的!你直接跟妈妈说,妈妈给你派咱家飞机过去!”
军丞咧着嘴巴点着屏幕奋力卖萌卖骚顺便卖乖:“妈妈你真好!妈妈你最美了!妈妈我爱你!妈妈你给我卡里打点钱好吗?”
又一分钟后,屏幕上显示回复:“滚犊子!打钱给你打游戏吗?你等我得了帕金森你再跟我提这事吧!我脑子清醒的一天,你就别想骗我给你钱玩网游!”
军丞“哼”了一声,收起手机。
母爱这东西可真是难捉摸呀,一会泛滥一会匮乏的,真是好讨厌啊……
大年初二,一大早,党雨揪起军丞叮嘱他:“今天按惯例是回娘家的日子,虽然我和白美都还没嫁人,但是我们俩都要给她妈妈送样礼物。”
军丞睡眼迷离:“哦,然后呢?”
党雨说:“以前是我们俩单独送,但是今年我和她形式上都是领了男朋友回来的,所以这个礼物就该我们俩和各自的男朋友一起送。”
军丞想了想说:“咱回来的第一天,不是送过了吗?”
党雨否定他:“那个不算,那个是见面礼。今天这个是初二的娘家礼物。”
军丞打了个呵欠:“一大早就把我吵起来,真烦!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再帮你张罗一份娘家礼的。”
党雨一听,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变得紧张凝重起来,她使劲儿摇晃着军丞的肩膀:“给我醒醒!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当然了我还没说我是什么意思呢你自然不明白了!你给我听着,我要告诉你的是,礼物我昨天已经抽空去张罗好了,是条金项链,算我们俩一起送的,你就别再出别的幺蛾子抢风头了,不然我们这边风头盖过了白美那边的,白美她妈的面子就不好看了你知道不知道!”
军丞眨巴眨巴眼睛:“金项链?”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半晌后一翻眼睛,“我哪有故意抢人风头啊,我的风华绝代是天生的,挡都挡不住啊!”
党雨听得快要吐了。
军丞又眨眨眼:“再说了,不让我抢风头就好好说呗,你也不用讲脏话吧。”
党雨怔了怔后,回想起很赶巧的“她妈的”那三个字什么的……她开始更用力地以可以把人晃吐的频率疯狂摇晃军丞。
叫你的嘴再贱……
军丞起床后,洗漱完毕对党雨说:“我有事出去下。”
午饭前他回来了。
午饭刚一开始,白美就拿出个红绒的长方盒子递给她妈妈,说:“妈,这是我和唐海一起送您的礼物,一条金项链,样式是我们一起选的,您可不能说不好看!”
白美妈妈接过盒子,看着自己女儿开心得合不拢嘴:“我女儿女婿买给我的,当然好看!”
而一旁党雨已经傻掉了。
昨天白美来问过她打算送什么礼物,说知道她送什么自己好避开,免得送一样地。她就说想送金项链。没想到白美不仅也准备了金项链,并且抢占了先机先送了出去。
党雨看着白美那张漂亮又天真的脸蛋,看着她甜甜地对自己笑着,觉得心口再一次发凉。
她这个妹妹,这辈子恐怕都做不到不针对她了。
现在,大家都在等着她拿礼物出来。她叹了一口气,打算硬着头皮把她准备的那条金项链拿出来。
将要起身之际,她感觉到肩膀被身旁人按住。她扭头,看到军丞冲自己眨眼。
他用口型对自己说:“加钱!”
然后他从桌子下拿出一个雍容华贵的首饰盒子,转过头衝着白美妈妈落落大方地微笑说:“阿姨,这是党雨和我一起为您准备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您要是不嫌弃,就将就着先戴着,等以后遇到更好的,我们俩再给您张罗着。”
白美妈妈接过盒子,打开,脸上瞬间呈现出喜爱的神色。
“这是什么呀?怎么这么漂亮!”
军丞笑眯眯地告诉她:“这是缅甸红宝石,我托一朋友弄的,量身定做独此一枚。您尽管戴,保准不带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戴的重样的!”
他话音一落,饭桌上其他人的神色都呈现出一定程度的惊奇来。
白美脸色惊且难看:“既然那么稀有,肯定是顶好的东西了。那么好的东西怎么会随随便便出现在我们这种寻常百姓家呢?我说姐夫你别是被人给忽悠了,我看这东西八成是个假的吧!”
军丞的笑容里溢出一股纯天然的贵气:“放心,我这人看人心真假看得不太明白,但是看这些石头却从来不会出错,因为我妈好这些东西,我从小可是被放在各种石头堆里长大的。”
白美的脸色一阵阵地发白。
党雨看着白美妈妈对那颗缅甸红宝石爱不释手的样子,腿有点不受控制地哆嗦。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午饭,她把军丞拽回房间,揪着他的衬衫领口把他推抵在墙壁上,质问:“不是不让你再抢风头了吗!”
军丞吐吐舌头,滚刀肉似的说:“哦,然后看着你也拿条金项链出来,下你自己和你爸的面子?”
党雨眼神涣散了一瞬,她没话往下接。不过一瞬后,她又紧了紧军丞的领口,凶狠地问:“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提前有准备似的!”
军丞掰开她的手指头,正正领口,说:“当然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蠢吗!还不许我抢风头,切!我要是没有洞察到先机,你今天丢脸丢得不要哭出来啊!昨天你那白莲花妹妹和你那墙头草妹夫打算去金店买项链的时候,被我给听到了!”说到最后面一句时,军丞一脸的得意:“看来这就是天意啊,天让我做个不让小人得逞的盖世英雄!”
党雨差点吐了。
她想了想,瞥着军丞,问:“那宝石到底真的假的?你可别送个假的忽悠白美她妈,被识破了我可丢不起这人!”
军丞“靠”了一声:“瞅你这点见识!就那块红宝石,就凭它浑身散发出那么璀璨夺目的光芒,你让它是假的你问问它自己干吗!”
党雨的腿又有点哆嗦起来。
“那玩意儿要是真的,得值多少钱?我告诉你啊,我租你是租你的人,你带来的物件是你自身意愿下的行为,我可不管付钱的!”
军丞翻白眼:“说得就跟你付钱的话就能付得起似的!切!瞅你小肚鸡肠那劲儿吧!就让你放个心好了,哥哥我今儿就当自己是在做慈善,纯粹的不要求回报的付出,不逼你卖身还钱什么的,放心啦!乖,快别抖了,跟磕了药似的,丑死了!”
党雨哼唧一声,腿软地出了他的房间。
晚上军丞又收到他妈妈的短信。
“妈妈的丞宝宝,你今天让家里的飞机空运一块红宝石到×市区,现在妈妈想知道,这一场你又赢了没有?”
军丞回复:“必须赢啊!有妈妈的红宝石在,必须天下无敌呀!”
一分钟后,军丞妈妈的短信又到了:“妈妈的乖宝贝,你只要答应妈妈不再玩网游,以后妈妈天天让你天下无敌!”
军丞兴奋地触着键盘打字:“妈妈我不用天天天下无敌,妈妈我就希望你和老爸能收购了仟圣,我想要看李亦非那个小贱人跪在我面前哭!”
这回回复到得又快又干脆:“好了宝贝不说了,妈妈和爸爸要去夜泳了。”
军丞哼了一声不高兴地抛开手机。
他妈妈真是太讨厌了,每次一谈到收购老李家她就这样,就跟没听见似的,真是太没有母爱了!
大年初三过完,党雨和军丞启程回了北京。
飞机上,党雨长吁一口气。
这个年终于在心惊胆战中有惊无险地搪塞过去了。
临下飞机前,党雨从包包里拿出一沓事先准备好的粉红票票塞给军丞:“这是租你回家过年的租金,应你要求,比最初谈好的价格又涨了三成。”
军丞欢天喜地地收了钱,这可是他凭自己劳动挣来的呢!
党雨看着他财迷的样子,嘴角抽搐:“你说你弄块独一无二的红宝石都是分分钟的事,怎么会把自己缺钱缺成这副不值钱的样子?见了钱能亲成这样,我也算长了见识了!”
军丞白她一眼:“你不懂,我拿红宝石有正当理由,我妈妈不会说我,并且愿意支持我。可我要是问她要钱打网游的话,她不打死我才怪!”
回到北京的第二天,党雨就把装备都还给了军丞,然后不再让他带着她升级。
军丞看着那些失而复得的宝贝装备们,忽然有了一种疑似失落的怅然若失感,那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事没了盼头一样,再看看党雨给他的那沓粉红票票,他忽然心头一慌。
这样银货两讫的感觉,就像他们以后再也没什么关系了一样。
他把那沓粉红票票们夹在一本厚厚的康熙字典里,放在枕头旁边。他夹钱的方式特别无聊——他数得清清楚楚的,每隔五页纸夹一张毛爷爷,夹完所有钱,字典比原来厚了一大块。
阿姨来帮他收拾房间的时候,曾经试图帮他把那本颇有含金量的字典放回书房去,被他在一旁受了惊似的大声制止。
他没让阿姨动那本字典,他就让它一直待在他枕头旁边。有时候心烦睡不着,他干脆把枕头一丢,直接枕在砖头一样地字典上。那感觉硌硌的,其实挺难受。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贱指数又提升了,枕着枕着,他倒也能睡着了。
就这样,那些粉红票票们在字典里被夹的扁扁的平平的,板正劲儿就像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新票儿一样。
他还是背着麻麻一直打游戏,可是仓库里再怎么缺金元宝,他也没有动过字典里的那些票票去充手机费。
他每天过的日子其实和以前是一样的,可不知怎么,他总觉得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破名最近在忙什么,可是她上线的时间总是和他碰不到一起去。他想她不会是在躲着自己吧,怕哪天他会问她要红宝石的钱什么的,呵呵。
渐渐地,他身上能换元宝的东西都拿去换了,他在自己身上再也榨不出来一滴油水了。
他压根没办法做到不烧钱而玩游戏,于是在没钱的压力下,他干脆停下了网游,开始改玩CS解馋过瘾。
他以前玩过一段时间的CS,直到他现在玩的这个网游兴起,他才把CS打入了冷宫。
他玩CS那会儿是个真高手来着,这个游戏也是唯一一个他不会输给李亦非的游戏。
可是一个人和一堆不认识的人打CS,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又没有人欣赏的感觉真的好无聊啊。
想了想,他发短信给党雨,骚扰她:“不如我教你玩CS啊?”
党雨很快给他回了消息:“我怕你输了会抱着我的大腿哭。”
军丞“哈”了一声,来了精神。
“我会输?!我会输的话,时间都要震惊得静止了!”
一分钟后,党雨回复:“这样吧,你要输了的话,明年过年如果我还没找到正式的男朋友,你就要在今年租金的基础上打个八折给我,让我继续租你回家过年。”
军丞又“哈”了一声,触着手机屏幕:“这大美梦让你做的,都快上天了!你要是真能赢我,别说八折,我明年干脆给你免费扮演二十四孝男朋友!”
这番交流后,傍晚吃完晚饭时分,军丞和党雨就在CS里开始约架了。
军丞信心满满,打斗前还在歪歪里企图教导党雨一番。
结果党雨对他的爱心指导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你说这些我都会,别啰嗦了直接开战吧!”
军丞觉得自己CS至尊赢家首度屈身想要教导菜鸟的爱心被伤了一下下。他决定在游戏里给党雨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藐视CS之王的代价就是被爆头被爆头被爆头!
结果……
游戏开始后,不断被爆头被爆头被爆头的那个人,居然是他自己!
军丞震惊得快要疯了!
他在歪歪里喊话: “党雨你是不是开了外挂!”
画面里党雨嘚瑟地把枪换成了刀,冲过来一刺一刺地把军丞又刺死了一回。
“愿赌服输,不如人就要服人,姐姐这堂课教会你的就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看,姐姐都不用枪,只一把刀就能把你戳死了!”
军丞几乎要摔键盘了。
“你到底还是不是女人啊?!打个CS比老爷们还老爷们!你这样还能找到男朋友?别做梦了!你准备钱等着租我一辈子吧你!”
他对着歪歪咆哮。而这工夫,党雨用一把小匕首又豁死他两次。
当晚退出游戏的时候,党雨在歪歪里说:“以后你再玩这个就别叫我了,你水平这么次,让我觉得和你玩真的有点在浪费光阴。”
军丞忍着已经涌到嗓子眼的一口血,沙哑地说:“有本事咱们明天都回网游上去,看爷怎么用大号虐哭你!”
于是第二天起,党雨出现在网游里的时间,再次与军丞同步了。
重新同步了游戏时间后,有些现象让军丞觉得很不乐意。
比如破名要是跟别人组队一起打怪升级,他就不开心得很。他会千方百计找理由拆散那个队伍,然后用各种利益诱惑党雨再加入他组建的队伍。
比如他说:“你加入我的队伍,我把我的坐骑送给你骑哟!不知道谁觊觎我的坐骑觊觎到流口水哟!”
这样下去,渐渐地,党雨还给他的那些装备,不知不觉地,竟又都回到了她手上……还是他心甘情愿拱手送的……
月初时分,在装备都送得七七八八,眼看快要没什么诱惑资本的时候,军丞已经发誓绝交的贱人损友给他送来了人间温暖。
他和李亦非合开的公司回了款,他的卡上终于又有了钱!
然而虽然卡是他自己的卡,可是当初办卡时,在他妈妈的威逼下,他留下的手机号却是妈妈的手机号,也就是说他每笔钱的去向,他妈妈总会第一时间知道。于是他就不能直接在网上转账充游戏卡,只能辗转一下,先去充话费,再用话费去换游戏里的装备和元宝。
钱到账的第二天,他屁颠屁颠地去移动公司充话费。
他去的时候,他的VIP专属客服经理恰好有事出去了。他给客服经理打电话,让他帮忙找个别的人处理一下,他不想等太久,他的客服经理说会安排大堂经理找个人解决这件事。
放下电话不久,他就听到大堂经理大声地叫:“党雨,小王经理出去了,这裏有个他的VIP客户,你过来帮忙接待一下!”
军丞听着最前面两个字,嘴巴张成了O型。
军丞总算知道,为什么党雨之前知道他的一些事了。她还死犟,非说是他自己说秃噜嘴的,真是扯起淡来脸都不要!明明就是她本来就知道!
他看着党雨款款走到自己面前来。她穿着统一的制服,脖子上围着丝巾。她的制服腰线收得特别好,把她的身材围裹得凹凸有致。
他觉得她这么穿可真好看呀,像个空姐似的。
她抿着嘴朝他笑。他就眯眼盯着她。
办理好充值业务后,党雨问:“需要什么赠品,还是茶叶吗?”
军丞哼一声,看着她,懒洋洋地说:“那就茶叶呗,正好可以给我老丈人邮过去,他不是爱喝么。”
党雨维持着职业化微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压低声音给他逗贫:“哟,这么快就有老丈人了啊!你老丈人谁啊?”
大军眯着眼皮笑肉不笑:“不就是你爸么。”
党雨呵呵一声:“怎么,你看上我妹了?”
大军呸了一声:“我看上你妹她姐了!”顿了顿他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啊你妹她姐!”
党雨继续呵呵:“你这是什么情况啊?”
军丞翻白眼:“我这是要泡你啊蠢货!”
党雨也冲他翻白眼: “这事你等你CS能赢了我时再说吧!”
大军一拍桌子: “让我在CS上赢你你也得给我机会让我跟你玩啊!”
党雨冲他做作地笑:“等我赢了莫高峰,我就给你机会和你打CS。”
大军“靠”了一声:“怎么这个梦想你还没死心么?我的美国总统事例白给你说了是吗!你做人要脚踏实地啊姐姐!比如晚上跟我吃个饭啊什么的……”
有了钱,军丞开始买超级强悍的装备送给党雨。
送的时候还附赠如下话语:“快,抓紧时间干死莫高峰,然后我们来战CS!”
面对此神经病患,党雨只能呵呵。
大概一个月后,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莫高峰忽然对大丞相下了战帖,惹得全服玩家都来围观。
军丞接了战帖,在歪歪里对党雨吐槽:“我怎么觉得你的奋斗目标在针对我也会用那个大杀招呢?他心眼可真够小的!”
党雨给他的回答却驴唇不对马嘴:“我还没告诉过你,我和我妹妹以及那个妹夫的渊源吧?”
军丞愣了愣,问:“啊,不是你妹夫的本来身份其实是他自己的姐夫吗?”
党雨呛了下,说:“不只这些,你慢慢听着,别插嘴。”
“我以前还有个号,很厉害,厉害得你根本猜不到是谁。我和唐海是在这个游戏里认识的。一起打游戏时间长了,互相就有了惺惺相惜的好感。开始他挺笨的,我就带着他,一起横行全服。我玩的是人妖号,他跟我称兄道弟。后来也是攻城的时候上了歪歪,他才知道我是女的。然后我们交换了彼此的照片,再然后互相就有了朦蒙胧胧的小心思。
“后来放长假,我回家,他去我家那座城市旅游,我们见了面。见面的时候,白美也跟去了。
“他来旅游之后,白美也开始玩那个游戏,她让我带着她,于是游戏里我们仨个人一起练级。
“后来忽然有一天,唐海跟我说,想要和我换号玩。那时候他的号也已经练得很厉害了,但是和我的还是不能比。我问他为什么想换号,他说想学我一样放厉害的大杀招。我答应了他,跟他换了号,又教他怎么放大招。
“然后就慢慢发展成,唐海用我原来那个大号带着白美练级了。再然后,我就知道他们俩其实已经好上了,是白美怂恿唐海让他跟我换的号。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真的只有冷笑。至于吗?直接说想要我的号我也会拱手给的,游戏号这种东西,你们没本事自己从头练,老子我有啊,何必要这佯的心机呢!
“我彻底退出了他们之间。我不屑要一尾墙头草。而他们既然费那么多心思合伙愚弄我换了我的号,我就要再练个号打败他们,好让他们知道,那个号只有在我手里才是无敌的。或者说,我要让他们明白,我,才是无敌的,号,不过是丢了还能再练的东西。”
军丞从头静静地听着,越听越心惊,总感觉有什么已经昭然若揭,可又让他把握不住。
他问:“换了号以后他们俩很难打败?”
党雨说:“嗯,很难打败,毕竟他们现在所拥有的江山是老子我曾经打下的。”
军丞想翻白眼,这妹子吹起牛来比他还能恶心人。
“真能装!”他忍不住嗤笑一声,“你打下的江山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难不成你能比莫高峰还厉害?”
他说完这句,耳麦里响起党雨诡异的笑声。
军丞让她笑得心烦气躁:“你笑毛线呐!”
党雨继续呵呵:“我笑你的智商也真是低得挺让人服气的。唐海和趟海,白美和百媚,就真的不会引发你的联想吗?还有莫高峰会用的大招我教会了你。”
听着她的话,军丞怔住了。整整一分钟后,他才缓过神来。
他一拍大腿,惊叫:“你别告诉我你玩的人妖号ID是莫高峰!”
耳麦里党雨的笑声诡异得能渗出黑水儿来:“恭喜你,这一次总算答对了!看来利培酮和奥氮平真的拯救了你!”
而耳麦这边,大丞相同志已经惊呆成了一个白痴。
两天后到了军丞应战的日期。
准备应战前,党雨在歪歪上跟他说:“今天不如让我来吧,我想打败他很久了。”
军丞没什么迟疑就把账号给了党雨。
这回,除了大杀招之外,莫高峰也用了一个烧钱的技能。大丞相的级别比他差了很多,当对方也烧钱时,党雨明显觉得自己有点抵挡不住了。
而军丞的仓库里,金元宝之前都被他用来买装备送党雨了。
一时间,党雨操作下的大丞相被莫高峰拍死了好几次。
军丞围观着战况,看着大丞相又一次被拍死时,他急眼了。
他抄起手机就给亲爱的妈妈打了个电话。
“妈!妈!妈妈!我在游戏裏面子要输了,你快给我打点钱让我买技能好不好?这次我要是能赢,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玩网游!说到做到!如果做不到就让我断子绝孙好不好!”
话筒里传来他妈妈的怒吼:“小犊子你这是咒你自己还是咒我呢!”顿了顿,又说,“我们老军家面子就不能输给别人!等下妈妈把黑卡给你用,你可劲儿刷,刷多少妈妈都给你担着,总之不准输知道吗!”
军丞愉快地挂了电话,愉快地接收了妈妈的卡号密码,愉快地开始烧钱给党雨送金元宝。
那个晚上,整个服都见证了奇迹。
一个高手和一个高高手,两个人用出神入化的操作以及用烧人民币绽放出来的大招拼斗得你死我活,那厮杀的场面因为含金量极高而更加显得绚烂动人。
而最后,胜出者居然是级别低了很多的大丞相。
那场决斗后不久,服里开始流传一个说法。
听说决战那晚,莫高峰为了赢得战役,烧了很多钱,可是没想到那个大丞相更有钱,最后为了抵抗有钱的大丞相,他的信用卡被刷爆了。于是在他一边走下不败神坛的时候,一边收到了银行的巨额账单。后来为了还清账单,他家里连别墅都卖了。
又过了不久,莫高峰和百媚在游戏里离婚了。
离婚当日,莫高峰宣布,以后除非趟海上线,否则他也不再用“莫高峰”这个ID登录游戏。
服里的玩家们沸腾了。
原来以为是三角剧,没想到最后竟是一场腐剧!这简直就是峰回路转的激|情四射啊啊啊啊!
激动之余,大家开始讨论这场战役里,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结论是,制作这款游戏的公司最最坐收渔人之利。
那一晚的战役之后,军丞说到做到,果然不再碰网游了。他妈妈激动得去庙里烧了三天香还愿。
而党雨如愿打败了莫高峰,也不再有兴致继续玩这款游戏了。
无所事事之余,军丞在歪歪上问党雨: “不如咱俩战一局CS怎么样?”想了想,他又问,“哎你说,就咱俩玩的话,应该不算是打网游吧?”
党雨笑声清清脆脆地传过来:“不算!”
他们连起网,开始战CS。
党雨暗中让着军丞,让他赢了。
军丞高兴地在歪歪上直叫唤:“为了庆祝这得来不易的胜利,走小妞,爷带你吃好东西去!”
党雨笑着答应了。
后来每天军丞都拉着党雨打CS,赢了之后就带着她去吃好吃的。
这样大概过了—个月,军丞对党雨说:“那啥,我妈提出想见见你。”
党雨问:“你妈是不是想给我张支票让我走远点?”
军丞呼啦呼啦地摇着头:“当然不是!我妈才不爱对着人脸乱甩支票呢!我妈说了,能让她儿子戒掉网游的女孩一定得成为她的儿媳妇才行!而且她还招人算了,说你跟我是天作之合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他傻缺到家的样子,党雨嘴角抽搐:“你妈难道不怪我败你的家吗?那晚对战时让你烧了那么多钱。”
军丞的嘴巴咧得更开了:“我没告诉过你吗?这游戏其实是我和我拟定绝交的贱人发小一起投资开发的。”
党雨看着他,怔了半晌,噗地笑了。
都说傻人有福,说的不知道是他,还是她自己。
趁她笑得开怀,军丞冲她挤眉弄眼地叫:“怎么样小妞,跟爷处个对象呗?”
党雨看着他,笑容变得越发灿烂:“成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处处吧!”
军丞嗷呜一声,高兴地抄起电话,快速拨号,告诉那边:“妈妈,我搞定啦!”
党雨在一旁看着这个单纯善良又略显二缺的男人,心裏第一次有了一种沉甸甸的、踏踏实实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