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白安就开溜了，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坐在那里的好，什么姿势都不对，连呼吸节奏都不对。顾枭寒知道白安需要时间慢慢想明白，也没有多作强留，只是告诉她，这些天还是多往他家去的好，毕竟虽然公司放假了，但他们在林家的事情上，却还在推进着。白安认命地说好，不然她又能怎么办呢？大魔王现在是手握她命门，她不得不低头啊。白安揣着卡，咬着糖，敲开顾弦越公寓的门，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垃圾，捏着鼻子：“我说，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个人卫生？你这生存环境也太恶劣了吧？”“没时间收拾，正好放假，天天练习呢，安哥你怎么来了？”顾弦越顶着个鸡窝头，眼圈大得跟熊猫一样。“你怎么不回去呀，马上过年了。”“过两天吧，难得有时间好好训练，回去了顾枭寒看我打游戏肯定得跟我吵，等除夕那天我再回去。”顾弦越拿了罐饮料扔给白安。“嗯。”白安接住饮料，踮着脚，这屋子里就找不着落脚的地方，更别提坐的地儿了。“楼上去吧，我床是干净的。”顾弦越笑得个二傻子似的。白安上了楼，坐在他床上，看着顾弦越吃着薯片盯着电脑，电脑上正播放着他们队的比赛视频。“你在看你自己的视频？这么自恋的吗？”白安笑道。“这叫复盘。”顾弦越说，“找找之前比赛的失误，避免再犯，安哥你跟我一块儿看呗，给点建议。”“不了，这玩意儿给你。”白安把卡扔在他键盘上。顾弦越愣了下，“这什么？”“你不是说想开个电竞俱乐部，但没钱嘛，这里有四百多万，应该够你前期撑着了。”“安哥，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你安哥我也是有积蓄的人好吗？”你有个毛的积蓄……“你不会真抢银行去了吧？”白安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安哥我会干这么没技术含量的活儿吗？要抢也是抢金库啊！”顾弦越让她的话逗得笑出来，拿着银行卡，想了很久，才说：“安哥，我会还你的。”“你先保证你各科及格再说，我也好跟你哥交代。”白安从他手里拿了块薯片咬在嘴里，其实她跟他哥，那是没法儿交代了……“我……准备退学了。”白安险些让薯片噎死。“你再说一遍？”“这样练，每天的训练时间太少了，很难出效果，我必须保证，每天至少要有十个小时以上的训练时间才行，我准备，就把电竞总部定在这房子里，到时候，会在客厅摆上电脑，咱们几个好好拼一把……”“不是，你等等。”白安伸出手来，打断他的话，“我这听着，你怎么好像把未来都规划好了呀？”“对啊，我已经准备很久了。”“你不读书了啊？”“我没办法兼顾。”“你会被你哥打死的，你知道吗？而且到时候，动手的人很可能是我。”“安哥。”顾弦越放下搁在椅子上的腿，又放下薯片，一板一眼，认真地说道：“电子竞技很残酷的，黄金寿命很短，最佳状态只有五年左右。我今年已经十六了，再过四年，顶多五年，就差不多该准备退役了，我战队里的队员年纪最大的，已经二十岁了。”“我们等不起了，我知道我们跟一线战队的差距有多大，理论上最快，也要再练一年才能挤进一线行列，但事实上，没有两到三年的时间，我们根本做不到。我不能再浪费最好的时间，也不能不对队员的竞技寿命负责，真的不能再等了。”白安听着他的话，心情很沉重。“小越，从我个人来说，我并不反对你的想法，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虽然小，但一向很有主见，我相信这是你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但是，热爱电竞和走上电竞这条路，是截然不同的，会特别特别苦，你真的确定，你能撑下去吗？”顾弦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用力地点头：“确定，我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梦想在哪里。”“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放弃一切来拼搏的梦想，最终不能实现呢？也许最后，也只会是失败呢？”“那至少我试过了，如果我拼尽了全力去做，还是没有做到，那是我天赋不够，老天爷不给我这碗饭吃，不是我没有拼命，我不会后悔。”小越的眼睛闪闪如星辰。坚定又明亮，乌黑的眼珠子里全是笃定和倔强。好像，这就是他的信仰。白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好吧。”“安哥，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他声如截铁。“我没所谓啦，钱这种东西，不花出去就没有任何价值，我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我不是说这个。”“那是什么？”“你是第一个支持我的人，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白安看着他，突然觉得好羡慕他啊，羡慕得不得了。生命与热情不就应该挥霍在自己热爱的事情上吗？“加油。”白安抱了抱这个小屁孩。白安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怎么有种纵容这小子辍学的感觉？辍学啊，这事儿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说起来都不是个好名声。“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啦，我本来也就是个学渣，让我去读书也读不出个名堂来。”顾弦越反倒开导起白安来。“说什么呐，我只是在想，你要怎么说服你哥。”白安头疼，顾枭寒能同意就有鬼了好不啦？“我会跟他谈的。”顾弦越笑了笑，“大不了就是被他揍一顿呗。”白安听着好笑，又叹叹气：“你知道，维持一个俱乐部的运转，真的很烧钱的，票子跟往水里扔一样，都听不到个响，那不是几百万能撑下去的。”“我明白，但，我们会想办法的。”“准备去做直播赚钱吗？”“暂时不会，直播要有直播效果，才能吸引观众，但那样的直播效果往往跟比赛所需要的专业性是相悖的，很容易把手打残，而且，容易让人分心，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专心训练，提升自己。我不会这么做，也不会允许我的队员这么做。”“那钱从天下掉下来呀？”“我会试着去跑赞助。”“你？”“嗯，我是队长嘛。”“哦哟我的天。”白安捂着额头，“你可是顾枭寒的弟弟啊小越，你知不知道，你哥随手一挥，你要多少钱都有了？你姐还是娱乐圈的当红明星呢，哪个不能赚钱了？结果你，一个未成年，出去跑赞助？”“我不会靠他们的，我要我的成功，跟顾家毫无关系。这样，我才有底气跟我哥抗衡。”“你们几兄妹，都是吃铁长大的吧？”“什么意思？”“实心眼儿啊！太实了！还犟，犟得跟牛一样！”“我就当你夸我了。”顾弦越笑得一口白牙都露出来，转着椅子又转过去，对着电脑继续看视频。白安已经看到了日后的血雨腥风，就看他们两兄弟，谁先被打死吧。下午顾弦越要打训练赛，白安看了一会儿，一直忧心着他会不会被他哥打死，实在是集中不了精神看，跟他说了一声，就先走了。她站在这街上，很惆怅。脑阔疼。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