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儒看着面色如霜的顾枭寒，这个孩子其实长得最像自己，不论是眉眼还是气度，只不过，他比自己年轻的时候更冷厉些，也更疏离些。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当年造成的，所以也从未怪过顾枭寒，只是看着他似乎永远把自己当仇人一般看待，总是心伤。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心结，哪怕有所松动，但也未能真正化解。顾君儒沉重地叹了一声气，开口道：“当年NH0209这串字符在暗网出现的时候，我去过一趟法国。”顾枭寒微微勾着头，往下抿着的唇角抿着凛然冷意。“当时我去找大主教，让他给个说法，他只说他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有人在暗网发了一条信息，主动承认肆虐华国的瘟疫是他的杰作，瘟疫病毒型号是NH0209，这比于慎斋他们确定的时间都要早。”顾枭寒冷硬地问：“后来呢？”“这件事兹事体大，一度威胁到华国和暗网的平衡，我当时有心要对暗网出手，让他们付出代价，大主教向我保证会找到这个人交给我，以此换我对暗网的放过，同时也欠下了我一个人情，这个你是知道的。”顾君儒回忆起当年往事，娓娓道来。“不错。”顾枭寒点头，“我只知道他们欠华国，欠顾家一个人情，但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他们的确交了个人给我，这个人，就是白海。”顾君儒叹声气，“我也不愿意相信，但证据摆在眼前，我不得不怀疑。”顾君儒说道，“只不过，还没有等我确定，林成章就已经动了手，他是想向我递投名状我知道，但我也没有接下他的投名状啊，我不会欣赏一个残害自己胞妹，来换取荣华富贵的人。”“那为什么这一次大主教不愿意交出红桃A？”顾枭寒问道。“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枭寒，也许当年的真相，并非那般。”顾君儒怅然若失，“也许，我真的错了。”顾枭寒皱了皱眉头，陷入沉思。“既然有疑点，就去查，去找，不止为了华国，还为了当年的真相，为了……白安。”顾君儒慢声说道，“如果有一天，她要回来，要带走小越，我不希望小越背负任何污名，我希望他昂首挺胸，堂堂正正地做人。”“我会的。”“枭寒，往些年，是爸爸对不住你……”“不要说了。”顾枭寒打断他的话，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顾君儒万千的话堵在喉间，望着顾枭寒高大的背影，默然无言。在他和顾枭寒之间的那道鸿沟，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跨过去呢？就像是害怕失去小越，或者说，害怕失去最后珍惜小越的机会一样，顾君儒坚持要跟小越一起前往西城，陪他征战G1。顾弦越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笑：“爸，你就算跟我去了，我也陪不了你啊，我得训练，复盘，看比赛，研究对手，还得保证足够的休息时间。”“我，我就在旁边陪着你，你妈妈还能给你们煲汤呢，我跟你说，国外的饭菜可难吃了，你们总不能天天吃汉堡薯条吧，身体得跟上啊，身体跟不上，还打什么比赛？”顾君儒却笨拙地找着借口。以前顾枭寒不让他回国，他已经错过了陪伴小越长大的很多年，现在真的不愿意再错过了。顾弦越见说服不了他，也只好笑道：“行吧行吧，那你跟老妈一块儿来吧。”“这才像话嘛，反正我们在华国也是闲着。”顾君儒脸上绽出笑容来，帮着小越收拾衣服。“哟，爸，您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顾溪清倚着门，打趣着开玩笑。“你要有空，也一起来啊。”顾君儒笑道，“陪你弟弟一起比赛。”“我还有几场戏，拍完了就去看小弟。”顾溪清走进来，勾着小越的脖子坐在他床上，“小老弟啊，这次有几成把握呀？”“那必须是十成啊！你弟什么人物？看到没，KOTAORDIE！这就是决心，知道吧？”小越亮着他的纹身凑近了给顾溪清看，笑得一脸神奇。“行行行，小老弟有出息了啊。”顾溪清笑着推开他胳膊，帮他叠着衣服：“我带你去买两身衣裳吧，你看这衣服，都穿多久了？”“好啊，能宰你一回我当然得宰了，诶，我正好看上一双鞋，舍不得下手，姐，你送我吧。”“你小子这是谋划已久啊？”“那可不？”小越往外比了下手指头：“走着？”“走啊，正好来帮姐姐拎包。”顾溪清搓了搓顾弦越的头发，跟她爸说了一声，就领着小越出门了。顾君儒在后边看着两姐弟，弟弟已经比姐姐高出了一个头了，姐姐都可以挽着弟弟的胳膊，靠在他身上了。这是，家人啊。顾君儒祈祷着，白安怜悯顾家，不要拆散小越和他们顾家，却也知道，这样的祈祷有多自私。越是这样想着，便越觉得心有不安。姐弟两个逛了大半天，大包小包拎了一大堆，逛累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一人拿着一串糖葫芦吃着当休息了。顾溪清胳膊搭在小越肩膀上：“小弟，叫声姐来听听。”“干嘛呀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来给爷乐一个？”“叫嘛。”“姐。”“再叫一声。”“姐。”“再叫。”“姐——”小越拖着长长的音调，笑道：“你怎么了？”顾溪清吸了吸鼻子，眨巴眨巴眼，笑着说：“好听呗。”“神经病，我叫你姐叫了快十八年了，头一次听啊？”顾溪清咬了一口糖葫芦，笑看着远处，却止不住的难过。她听到了她哥哥和爸爸的对话，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她不关心那些秘密，她只是觉得好难过啊，小越都不再是她的弟弟了吗？以后小越是不是要叫安哥“姐姐”，是不是不会再要自己了？以前她老是凶小越，还欺负他，小越会不会喜欢安哥那个姐姐更多一些？会吧，小越以前就很喜欢安哥，一口一个我安哥，我安哥的。安哥打游戏都比自己厉害呢，自己不仅不厉害，还老是害他跟自己在游戏里一起死。小越会喜欢安哥做姐姐，多过喜欢自己吧？“你怎么了？哭什么呀？”小越看他姐姐不对劲，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小弟……你会一直是我弟弟，对吧？”“这不废话吗？你今儿怎么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