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枭寒看着孤伶伶坐在湖边望着湖水发呆的白安，拿了条毯子走过去，仔细地裹在她身上，轻轻地环着她，说：“今天小越回国了，正在接受采访，白安，你要来看吗？”“小越？”这是她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细若蚊声。但已足够让顾枭寒感动，幸好还有小越，幸好幸好。“对啊，小越一直在等你回去。”“小越。”“我们看他的访谈好不好，看看他会说些什么。”“小越的手……”“有复发的迹象，但我会请最好的大夫治好他的。”“小越，弟……弟弟……”顾枭寒眼眶发疼，连忙偏头看向别处，不忍细听白安的低声呢喃，只是打横抱起已经瘦得不成人样的白安，回到屋内打开电视，电视里正投屏着小越坐在受访席上意气风发的样子。白安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蜷着双腿，坐在沙发里，只盯着小越看，眼都不眨，像是怎么也看不够。那个曾经在深夜里，穷到连吃路边摊的钱都拿不出来，却高声喊着一定要拿下世界冠军的少年，终于实现了梦想。她像是对顾枭寒说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是我弟弟，他叫小越。”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自豪，骄傲。顾枭寒见有效，连忙温声哄劝，“我带你回去看他，好不好？”“不好！”白安突然大喊，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拼命地摇头抗拒：“不好，不能见他，不能告诉他，不可以告诉他爸爸妈妈是罪犯，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能说！”“不去不去。”顾枭寒连忙抱住她，让她冷静，说，“不去，我们不告诉他，我不说。”白安在他怀里安静下来，只是靠着顾枭寒的胸口，她依旧望着屏幕里的小越，小声神秘地说，“嘘，我告诉你哦，我弟弟可厉害了，又高又帅，还特别宠着姐姐，可是他的姐姐不是我。”她的尾音低下去，吸了吸鼻子，委屈地扁着嘴。“对不起白安，我应该将这些早些告诉你的，对不起，对不起。”顾枭寒后悔不已！他那时候不应该为了保护小越，想尽办法地瞒着他的身世，恨不得一直瞒到生生世世，谁也不要知道，就让他永远做顾家的儿子，清白干净，不应该连白安也瞒着，不应该的。也许那时候就告诉白安的话，她或许能多享受一些与小越之间的亲情，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没关系，他过得好就好，没关系。”顾枭寒鼻头酸涩，搂着白安靠在自己肩上，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白安，你有没有，想过顾枭寒？”“不想。”“为什么？”“因为生命中曾经拥有过的灿烂，都要用寂寞来偿还，他给过我太多灿烂，我还不起，就不想了。”顾枭寒半晌不能出声，屏息许久，才敢说话，“如果，他不用你还呢？”“命里欠的这种东西，不是他说不还，就不用还的。”白安抬起头，看着顾枭寒的脸，“你是谁啊，你不要总是提起他，不要提他。”“白安，我就是顾枭寒啊。”“不会的，他会过得很好，不要跟我这样的灾星在一起，会倒霉的。”白安摇头，认真地说道，好像这是什么很重要的话，她要很认真地说。又伸手抹掉顾枭寒脸上的泪水，“他也从来不会哭，不对，他哭过一次，那次我让他伤心了，是我不好。”“白安，白安啊……”顾枭寒松开白安，逃进洗手间，紧紧地合上门，躲在里面咬着拳头，坐在地上哀痛难抑，哑然悲泣。白安坐在外面的沙发上，还是看着屏幕上的小越，大家都对那天他的话很好奇，更对那个神秘的安哥很好奇，擅长挖掘八卦线索的人，记起了曾经小越的姐姐顾溪清，在微博上也提过一个叫安哥的人，便问：“小越，安哥是你那位土豪哥哥的保镖，是吗？”小越的脸色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不，他是我们的家人。”“对，安哥是我们战队的灵魂人物，精神支柱，是我们的第六人。”接话的人是坐在小越旁边的那个小胖子郑重。他没有在小越最艰难的时候抛弃他，改签其他战队，作为他的队友，作为YS战队从无到有的元老，他陪着小越重新站起来，作为小越最可靠的伙伴，最值得依赖的兄弟，他不止在赛场上给他最强有力的保护，在现实里也是他坚实的后盾之一。他胖墩墩的身子看上去滑稽可爱，但说话的声音却坚定有力：“没有安哥，就没有YS战队。”大家便更加好奇，这个神秘的人物，到底是谁。话题转移到了当日的赛事，记者问道：“请问小越，作为YS战队的队长，在所有人都质疑你的时候，面对那样大的压力，你是怎么撑过来的？”“我知道我会赢。”“都说YS战队能有现在的成绩，跟顾氏，跟你哥哥的支持分不开，就连你们的队服上也只有你哥哥旗下直播平台的一个赞助商LOGO，你怎么看呢？”这个问题问得很过份，潜台词是在说，这个冠军，有很大的水份，是用钱堆出来的，他们就算是夺冠也是理所应当，有这样优渥的条件，换别人来也行。这无异于在抹杀他们的付出与汗水，轻蔑和傲慢像是绵里藏着的针，扎着小越的心。小越还是稚嫩，一心一意打游戏，没太多城府，看不穿这些成年人的心计和阴险，直直地咬了鱼钩，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冲，“夺冠这种事，有钱就行了吗？”白安听着他这句话时，猝不及防地笑出声。小越说过，顾枭寒是他哥哥又怎么样，能帮他多赢一场比赛吗，有什么好告诉别人的？未改初心的少年，依旧固执，依旧倔强，依旧相信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基础。这场采访过后没多久，小越锐气十足嚣张霸气的回答在网上引起热议，顾溪清躺在床上敷着面膜，划着手机看着下面的讨论，越看越生气。她的弟弟只有她可以欺负，别人算什么东西？她发了一条微博：钱，买不来冠军。小越难得地跟他姐姐在网上互动了一次，评论：也买不来我老姐的演技。顾溪清笑得打滚，回复：哈哈还买不来咱老哥的本事！顾枭寒看着这些，望了望坐在壁炉边发呆的白安，心想，更买不来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