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终可以来说说马远山了。作为这一段故事的核心人物，我们实在是冷落他太久了。当从那天他被救走说起。马远山跪在地毯上，脸上滴下来的血弄脏了地毯，他赶紧抬起袖子擦了擦脸，碎掉了的镜片后面，他的眼神看不太清，像是有恐惧，也像是有隐忍的恨。红桃A擦拭着他的猎枪，清理着膛线——他刚刚从外面狩猎回来，猎物的血还温热，睁着眼睛死不瞑目——他将枪口对准屏幕里的马远山，眯着眼睛瞄了瞄。“马博士。”红桃A笑着道了一声。马远山全身一抖，匍匐着跪下去，却不敢开口为自己求饶。“我今天打了一只兔子，是只母兔子，怀孕了。”红桃A像是闲谈般地笑着说，“他们总有一套规矩，比如怜取腹中子，不杀三月鲫。你作为华国人，怎么看这些道理？”“我……我……”马远山磕磕绊绊半晌，才说：“我认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嗯，听上去很有道理。”红桃A笑声道，“你可真是个恶心的东西。”“先生，我知道错了！”“我有说过吧，不要轻易暴露。”“我……”“我知道你想杀了路月报仇，但……”红桃A停了片刻，挪开枪管，看着屏幕里马远山的谨小慎微，“但我对你的小小仇恨，毫无兴趣。”“我只是，一时冲动，我再也不会了。”“是吗？”红桃A笑问，“马博士，你觉得，我在乎你的保证吗？”马远山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张纸牌，不知道屏幕后方那个真身的表情，心思，态度。“马博士，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找准自己的定位，明白存在的意义，你活着的意义，是替我合成NH0209，如果你做不到，你在这世上，就没有价值，没有价值的人，就不该浪费空气。”红桃A慢声道，“我给了你足够多的时间，但你似乎，很难让我满意。”“红桃A先生，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快成功了，我马上就要成功了，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机会？机会是需要用代价来交换的。”红桃A笑声道，“你用什么来换？”“红桃A先生……”“在暗网，有一个非常有趣的刑罚，叫，返老还童，我很喜欢，我觉得，那简直是一门高雅的艺术，不如请马博士，感受一下？”红桃A听着马远山惨烈的哀嚎声，面带笑色看着视频里的录像，那是墨鹰为了白安单枪匹马去抢解药的视频。他的手指抚过下颌，看着墨鹰切开自己的小腹，将解药试剂放进身体里带出去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笑了下。“狡猾的小鸟，你真以为，你有资格和我下棋吗？”他抬头，看了看墙上钉着的顾枭寒的照片，微微颌首，笑说，“这位，倒是够资格上棋局。”当红桃A做着这些的时候，墨鹰正躺在手术台上接受青鸦的手术，白安再怎么狼心狗肺也不会在那种时候离开墨鹰，至少要确认墨鹰性命无忧了，再揍一顿魃戈，最后跟着定位追踪来找马远山。而等白安忙完这些的时候，马远山已经疼得昏死好几回，身上难见一块好肉。本也不过是个文弱书生，顶多是心思坏了些，脑子机灵些，体魄倒真没有那么强健，未必受得住这残酷刑罚而不愤声咒骂。白安跟着定位一路找过去，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马远山的位置一直在移动，按着时速来看，应该是在车上。也就是说，红桃A并没有立刻将马远山送回实验室，或者是他们的常驻的据点，就是提防着白安他们是不是会摸过去，这人心思之缜密，实在令人匪夷所思。电脑上的小红点仍旧在移动，而且没有任何规律可循，像是无头苍蝇似地游荡着。白安倒也不心急，她的确想抓住马远山弄死这瘪孙，但是她更需要马远山带路，带她去到红桃A的实验室，毁掉NH0209的样本，这才是头等大事，马远山的命倒是可以暂时放一放。就这么跟了马远山两天，这家伙都没有立刻回到实验室里去——不是马远山不想回，是他也回不了，他疼得要死，哪有力气回去？然后便出现了顾枭寒的重金求子……求路月狗命。其实这事儿，说来荒诞有趣。要表达的大体是这么讯息：马远山你再不来，路月可就要死了啊，你可就不能亲手报仇了啊，你信不信的，都该来找他了啊，暗网的杀人不讲情面，暗网的子弹不认故事，大家伙儿的只想赚钱啊。也就是说，明知这是一个局，但无论是谁，都拿顾枭寒没办法。毕竟他又没有违背暗网的规矩，甚至连这个讯息都不是他自己亲自发布的，而是借了雪雉和银雀的手，用的其他的ID帐号发布。而路月要死不死的又正好不在华国，不算是在华国犯事。反正天时地利的，各种条件都吻合。路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条命，还能这么用！于是当明玉泽十分同情地看着他，并沉痛地说出“放心，我媳妇儿很厉害的，她会保护你的”这句保证时，路月一度有掐死明玉泽的冲动。明玉泽他媳妇儿雪雉目不转睛地盯着暗网上的信息，用跟明玉泽同样的，十分同情的表情看着路月，那神态只差叫路月赶紧去吃顿好的准备上路了。但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这条消息发布出去的三个小时后。这条重金求路月狗命的悬赏，离奇消失。被抹除得干干净净。雪雉眼睁睁地看着这条消息消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暗网从来不会抹除任何消息，不论任务是失败，成功，还是取消，都有记录可以查询，哪怕是再久远的消息也能在上面找到。但这条消息，消失得彻彻底底，诡异得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雪雉惊恐万状。她望着顾枭寒：“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