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让她恨我的。”教父的语气似乎有些遗憾。“至少这样,她会记得我,但她太令人惊叹了,她像是掸掉一只臭虫一样的掸开了我,不以为意,这简直令我绝望。”“那时候我还年轻,还不像现在这样沉得住气。所以,我想报复,我要用更深的痛苦让她永远记得我。”“我蛰伏了一段时间,销毁了我的资料,确保没人能追查到我身上,然后,将那份我带出来的NH0209病毒,随便找了个人,滴进了他的咖啡里,就这样扩散了出去。”“但NH0209的毁灭性远出我的预料,造成的后果也足以用灾难来形容。我把这一切报告给大主教听的时候,他让我立刻回去,他会在华国为我制造一个死亡证明,让我从这个世界彻底蒸发。”“接下来的事情,你也应该想得到了。”白安已经说不出话,唯一使她保持最后理智没有冲过去跟教父同归于尽的理由不过,远处渡轮上的东西,足以引发第二次灾难。顾枭寒握紧了白安颤抖的手,莫明的,他声音里掺进了恨色:“接下来,你在暗网发布了NH0209的字符,引我父亲过去调查,大主教指向了白安的父母。”“不错。”教父笑着点了下头,“如果他承认我的存在,势必也会暴露是他指使我做了这一切。这就为什么,一直以来,我能用红桃A的身份,胁迫住他替我在暗网撑起保护伞。顾家这些年日益壮大的势力,已经远超当初,你们与暗网保持的平衡也不能被轻易打破,他必须替我保守秘密,也是在保守他自己的秘密。”“他是怎么容许你教父的身份的?”顾枭寒疑惑道。“因为我换了一张脸。”教父笑说,“你以为,他会留我这样的活口吗?暗网的确有很多明面上的规矩,但私下里的那些手段,就会少了?我换了这张脸之后,重新回到暗网,身份教父,而红桃A深埋地底,大主教如芒在背,却抓不到我。”“从此我开始了,十多年的精心布局。”“我突然明白了,大主教坐在电脑后面操控他人生死的那种感觉,有多美好,在那一刻,我就是上帝。”“白安,我挑中你,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你是谁,我本来很期待你为你的母亲报仇的。”白安撑着顾枭寒的手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身子几欲立不住,风吹起她的头发,凌乱地飞扬,“不,你不是期待我为我的父母报仇。你想看到我,看到白海的女儿,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手刃恩人,你想看我和顾家自相残杀,你想毁掉白海最骄傲的两个人,你毁不掉我的母亲,于是你要毁掉我。”“这才是你救下我,培养我,利用我的根本目的。”“从当天你让魃戈将那份圆周率的任务递给我起,你就在期待,我这个明明应该感激顾家的白家孤女做出丧尽天良之事,你在延续你当年的憎恨,你知道你始终没有熄灭掉白海眼中的那束光。”教父看着站立不稳,身形摇摆的白安,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林柳如的影子。那天在芦苇荡里,衣衫不整的林柳如护着腹中的孩子,神色倔强孤冷,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明明是很单薄,很瘦小的女人,却好像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教父有些恍然,也许白安说得对,他之后这近二十年的安排,努力,作局,不过是在延续那天湖边的憎恨。“我没有想过,她会在车祸里死去,我当时换完脸之后,又再去过一次华国,想把她带走,可是我只是……看到了她的墓碑。白安,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准备把你带到身边的,但当我看到林成章把你送进孤儿院的决定时,我突然好奇,你会被毁成什么样子,于是,我一直观察着你。”“只可惜,我没能看到最具毁灭性的一幕,你就被推进了焚尸炉,于是我把你救出来,养在身边,一点点看你长大,我本以为,可以在你脸上看到一点林柳如的样子,但你一点也不像她,你像父亲多一些,我越看你的脸,越觉得有趣。”“我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那顾家呢,顾家又做了什么,让你要对他们这样报复?”白安哑着声音问。“这还要问吗?”教父像是觉得这个问题可笑一般地笑出声,“当然是因为,得他们之手,间接地害死了林柳如啊。”“不,不是的。”白安摇头。“哦?”白安一点点往前,逼近着教父:“你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是要对顾家动手,从红木资本的创立,到你一步步渗进华国,你都只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你想打破暗网和华国的壁垒,你想做到大主教当年没有做到的事,你想向他证明,你比他更强,更配执掌暗网!”“而顾家,是挡在你面前的高山,你要一点点地搬开它,你深知这件事的不容易,所以我的存在,刚好成为了你最强有力的武器,因为你清楚,像我这样的人,为了报仇会不计一切代价!”“于是当我还被蒙在鼓里的时候,红木资本才会那么猖獗地在华国行动,一方面的确是在与顾枭寒较力,另一方面,也是在替我创造机会。你在不断地激化矛盾,不断地故意惹怒顾氏,也让我不断地更加接近顾枭寒,接近核心,获取顾枭寒的信任,最后再让我一刀杀了他。”“教父,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不要说是因爱生恨,真正的爱从来不是毁灭,欲望才是。”“你对我妈妈所做的一切,源自于你得不到而生的欲望,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源自于你妄图掌握暗网的欲望。是,你精心作局近二十年,但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当年旧爱旧恨,你的野心,你的欲望,从来是暗网。”“当年的事,不过是你披上的华丽伪装,借着爱的名义,用以掩饰你几近昭然若揭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