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武汉失陷后,原在武汉办公的国民政府各部已经前后迁往贵阳办公,但是因为贵阳城市布局的局促、地理位置的偏远、交通条件的恶劣等原因,所以蒋中正本人并没有立刻赴贵视事,他的委员长行辕还暂时逗留在长沙城中。
由于蒋已经摄取了国民党党政军的全部权力,所以他的所在才是国民政府真正的核心所在,因而各路大员要往来于湘黔之间听其指示,以至于白白浪费了宝贵的运力和时间。
不过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数位代行中央政治委员会之职权的国防最高会议成员不招而来,显然标志着有大事发生。
“总裁,西北趁火打劫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党内同志不能再忍耐下去了。”
军政部部长何应钦是特意从贵阳飞来的,曾经号称蒋以下第一人的他不顾身边还有党内的元老径自直谏道。
“必须予以严肃回应,以免更多投机分子效尤。”
何应钦的话让戴季陶、陈果夫、邹鲁、叶楚伧、张群等人频频点头,自从武汉、广州失守后,西北的动作一个接一个,可谓步步进逼。
若要说一开始分割四川,设置川东、川西两省时自说自话的划走了周边鄂湘黔三省的若干县境还不算威胁到国民政府的根本的话,接下来无论是私自任命湖北、安徽两省省主席还是接纳商震、孙连仲、刘和鼎等部都明里暗里触动了国民党各派的神经、蒋系的底线,所以才有今天各路人马来此向蒋讨说法的一幕出现。
“总裁,何部长的话说得极是,我们不能再忍耐了,必须立刻还击。”
航空委员会主任钱大钧显得格外的义愤填膺,要知道蒋是他所依靠的参天大树,现在西北要伙同日本人伐倒这颗大树,让他又怎么能不跳脚?“我看首先以叛军的名义剥夺了商震和孙连仲的军衔,以及部队番号,再派兵北上桐梓,我就不信,西北在川东的那几个师能挡住中央的大军。”
由于钱大钧和何应钦黄埔大佬的身份,在另一位黄埔系大佬陈诚缄默不语的情况下这两人的话几乎就代表了蒋系所有黄埔军人的一致意见。
然而他两人的强硬却引来了旁人的不满。
“钱主任的话万不可取。”
外交部长王宠惠虽然对西北的小动作也有所不满,但却不赞成现在就跟西北撕破面皮。
“国土沦陷正是一致对外的时候,此时,同室操戈,全国民众会怎么看,外国友人会怎么看?”
前面半句蒋根本没有听进去,但一提到国际友人,蒋的眉头就是一弹,显然正是触动了他的软肋。
“再说了,日本人还在步步紧逼,他们会给咱们自相残杀的机会嘛?”
“总裁,亮畴兄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立法院院长孙科乃是孙文嫡子,虽然和继母关系长期不睦,但这一时期还是受到了宋庆龄、何香凝等国民党左派的影响主张全国团结共度时艰的,因此,一向作为花瓶的他此次难得开口了。
“跟西北动手乃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中央自然不应轻易启衅,给人口实。”
“怕是西北就是这么料定了咱们要顾忌国内外舆论,不敢明着还手方才如此肆无忌惮的。”
军法执行总监部总监唐生智冷笑了一声,他自然还记得当初西北算计自己的老账,因而极力挑唆着两个曾经的敌人之间来一次大碰撞。
“我个人赞同何部长和钱主任的话,在中央势力日蹙的今天必须用强硬的手段震慑那些中间分子,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中央的权威。”
“目前中央能控制的地区只有湖南、贵州、江西三省的大部,以及皖南、苏北、浙西、闽西等疲敝之地,财力物力已经到了窘迫之极的地步,这个时候再任由湖北、安徽两省财力流向西北,恐怕财政部连民国二十八年的预算都无法做出了。”
财政部长孔祥熙则主要是从财政的角度说明了必须对西北还击的理由。
“日军正在向岳阳等地进军,事实上已经阻断了中央与长江以北部队间的联络,这个时候西北拿便于指挥为由设置两省政府不是没有道理。”
以考试院院长于右任则代表了居正等党内靠边站的元老发话。
“我倒认为戴季良已经是考虑了中央的难处,否则以西北在苏徐鲁皖的力量驱逐韩楚箴(韩德勤)自设江苏省政府不也很容易嘛?”
“髯公,你是吃了戴季良的什么迷|药了?戴季良截断了苏皖间联系就意味着韩德勤部已经成了孤军,戴季良又向来喜欢稳定一地再图谋一地,因此,不染指江苏不过是温水煮青蛙而已,哪是什么为中央考虑啊!”
军训部副部长鹿仲麟冷笑一声,由于宋哲元被免职因此,一部分宋的部队又有回到老长官冯玉祥麾下的图谋,有了这个底气,最近倒戈将军非常活跃,但孙连仲部宁可投西北也不投冯,让冯玉祥的幻想再次破灭,因此,新仇旧恨加起来,鹿仲麟自然不会说西北什么好话的。
“现在是内忧外患。”
听了下面人说了半天,蒋终于开口了。
“西北的动作固然让政府权威扫地,但是毕竟日本人才是第一威胁。”
蒋的话让一半人舒了口气,但令另一半人眉头皱得更紧了。
“因此,兵戎相见就不要提了,当然中央也要有自己的反击手段,西北设置的两省政府中央绝不承认。”
众人瞠目结舌,但蒋却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
“两省现有省政府要切实掌握尚未沦陷的各县政权,驱逐西北派遣的人员,不要怕引起冲突,必要时可以逮捕、扣留西北人员,务必确保一丁一米不落入西北手中。”
这么一说,之前不满的那些人顿时眉开眼笑了,而轮到试图弥补双方分歧的于右任等人皱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