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兵衞是来自松江的一等兵,作为原第十师团的预备兵,如今第一一零师团的一员,喜欢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的他,来到中国之后满心想着的都是如何在战争捞取军功,然后沿着上等兵、伍长、军曹、曹长、陆军特务曹长(准尉)的台阶一路向上,最后获得就读军校的机会,成为一名武威赫赫的大日本帝国士官,从而彻底告别松江乡下农夫悲惨的命运。
在日军中,小山兵衞的想法并不离奇,国内的在乡老兵组织一直在宣扬皇军的璜璜战功,以及中国人的孱弱,因此,即便是战争已经爆发两年后的现在,还有太多的刚刚从乡下征召的新兵,简单的把出征中国当成轻松愉快的郊游。
但是错觉毕竟不能掩盖战场的真实,于是在执行了几次相对轻松的清剿占领区反日武装的行动之后,第一一零师团加入了血腥的豫东战场,先是执行让人精神错乱的开封巷战,接着又与几支中国军队在中牟一线作战,在占据中牟打到正县外围后,又在中国人的反击威慑中停顿下来,被迫抢修壕堑工事,准备就地阻击。
不过中国军队的反击是如此的雷霆万钧,以至于日军辛辛苦苦修筑的若干条防线全然无用,所以当中方第八机械化旅的战车出现在开封城外的时候,作为最后预备的小山兵危所在的大队也不得不投入了绝望的阻击。
“我,我,不想死。”
接过长官硬塞在手中的爆炸筒,一名小山的同乡浑身颤抖的小声悲鸣着。
“纯子,纯子还等我回去娶她。”
可是悲鸣声并没有带来长官们的同情,相反一个巴掌狠狠的劈到他脸上,将其打翻在地:“混蛋,怯弱的你还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吗?”
小山悲哀的看着被曹长们拳打脚踢的同乡,事实上曹长们也不想去死,但是在虎视眈眈的士官们的瞩目下,他们把死亡的恐惧发泄在更软弱的同伴身上,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苦中作乐,以即将成神的自豪,饮尽手中的清酒呢。
小山兵衞还来不及进一步感叹,战线对面那些咆哮的铁兽已经喷吐着黑烟向已经杀将了过来。
在情况危急的现在,长官们来不及更多的训话,只是一声令下,十几个打头的挺身队员只穿着一件跟初雪一般白色的衬衣翻出了战壕。
“一定要成功。”
趴在那的小山微微抬头观察着,同时为那些出击的同伙暗自鼓劲着,当然若是这一批不能成功阻止对方的狂飙猛进的话,接下来出击的可就是自己了。
“拜托了!”
然而小山和他的长官注定要失望了,这些试图靠近西北军战车的日军刚刚抬起身子,迎来的不是20公厘机关炮的炮弹就是更为廉价的伴随机关枪射出的枪弹。
那些日军根本来不及拉响手中的爆炸筒,便一一颓倒在异域他乡。
“第二队出击!”
冷血的长官大声命令着,小山一愣,就觉得有谁推了自己一把,于是踉踉跄跄的扑出战壕,向最近的一辆西北一号战车冲了过去。
他人还没有冲至战车跟前,稍远处在战车身后展开队形的中国士兵便噼里啪啦的打来枪弹。
同时冲向这辆战车的几名日军被子弹锄倒,只有小山机敏的一趴,这才没有仅直丧送了性命。
不过,保住了性命才是开始,小山紧紧拽住手中的爆炸筒,等待着最佳的机会。
履带碾压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大,小山一把扯掉爆炸筒的导火索,随即如野狼般挺身而起,将爆炸筒送到了战车的车辙之下。
漫长的几乎半辈子的几秒钟之后,爆炸轰然响起,折断了履带的一号战车打横着向前斜移了几米,最终无力的停顿了下来。
“成功了。”
从冲击波的震荡下回过神来的小山充满成就感的抬头一看,但他还没有来得及确然自己的战果,一串机关枪弹就从远处的一辆积架上打了过来,顿时在小山的胸膛上啄出若干个大窟窿。
“我要死了吗?”
小山神智迷惑,他下意识的想喊一声大日本帝国万岁,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出声来,他艰难的向自己的出发阵地望去,希图叫唤同伴来解救他,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中国战车碾压战壕,驱赶日军狼狈逃窜的画面。
“怎么会是这样,皇军不是应该天下无敌的嘛,妈妈,我要回家”中方第二二九师在第八机械化旅的伴随下已经接近了开封城围,但深陷在开封城内的第卅六师团却被闻讯反击的开封守军死死的纠缠住了。
双方在每一条街巷对射,在每一处残垣断壁间互相争夺,甚至彼此发射的迫击炮弹差一点就要打中自己了。
“缠住第卅六师团,绝不能让他们把城内的兵调到城外去充当阻击力量。”
已经成功把自己降为普通一兵的童尺信提着捷克式轻机关枪混在出击的队伍当中。
“坚持这最后五分钟,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可不能让当初守归德的弟兄们嘲笑我们。”
浑身大汗的官兵在一片废墟中快速穿梭着,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他们要绕到外围对日军实施阻击,这当然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不过对于牺牲而言,这些西北军的官兵们更在意的是别在东北军和川军面前丢脸。
“参谋长。”
前队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听不出是愤怒还是惊恐的声音叫到。
“快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