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大旱，给唐山的工矿业发展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郭茂林斟酌着，最终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于是他略带抱怨的进一步解说道。

“但关键的原因有两个：第一、秦皇岛开港以后相当数量的工厂都搬到秦皇岛去了，造成了市里税源的大量流失；第二、开滦还都是中英合资，我们提的一些改进，英国人都不采纳，结果耽误了发展。”

1946年前，唐山的工业产值高居河北省第二、仅次于天津，划给大宁省之后经济也是该省的龙头老大，当时受到戴季良大力发展工业的激励，唐山人还一度有心追赶天津，将唐山发展成北中国的第一工业大市，然而区区10余年，唐山就从原来的数一数二的地位丢落下来，如今更是连乙级市的地位都岌岌可危了，也难怪唐山政府心有怨言。

可与同样有铁路，且拥有深水港的秦皇岛相比，唐山的区位优势着实有些不中看，难怪华新纱厂、德胜瓷厂等利税大户会集体搬家，不过更至关紧要的是，由政府投资建设，然后按照先例出售给启新集团经营（注：启新集团拥有20%的股权，国有投资基金和养老基金拥有25%的股权，其余55%的股票溢价上市出售给了普通国民）的启新钢铁厂（注：主要使用来自朝鲜茂山的海运铁矿石）的厂址在秦皇岛，连带着唐山原有的小型制钢企业滦州钢铁厂、华通（火车）机车厂、启新洋灰公司、德升瓷厂等关联企业也都迁到了秦皇岛，结果除了日渐枯竭的开滦各矿搬不走以外，就连跟着工人脚步的大小商家和原来的唐山交通大学也先后迁到了秦皇岛，结果就造成了现在唐山的经济地位山河日下的窘迫局面。

但这恰恰是戴季良有意造成的，若非如此，戴季良无以挽救12年后的那场空前地震中死去的数十万国民，不过这些话，戴季良又怎么可能跟郭茂林说呢？

于是戴季良故作奇怪地问道：“前几年英镑、法郎危机的时候，国投基金不是从外资手中买回来大量的国内企业股权吗？怎么开滦矿还在英国人手里？”

几次西欧主要货币暴跌，中国官方、半官方及私人组成的投机集团都获益匪浅，不过大头还是用来以钱生钱，其中回购在欧美资本手中的中国企业股权然后重新出售给中国公司和中国股民的数不胜数，又怎么可能拉下开滦矿这么知名且重要的资源呢？更何况，随着国内陕西煤矿、山西煤矿、两淮煤矿、贵州煤矿的广泛开采，国内原煤市场价格逐年下跌，开滦矿已经属于不良资产了，英国佬不会不抓住变现的机会的。

然而郭茂林的答案却是：“英国墨林公司在英国的母公司已经破产了，唯一剩下值钱的就是开滦煤矿，因此，非要卖给高价，国投方面自然不肯吃亏，一来二去就僵住了，结果到现在墨林公司依旧拥有开滦煤矿62%的股权。”

原来如此，在高位时还想更高，结果被套住了，如此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唐山市政府向煤矿方面提出一些建议和要求都被英国人否决了，原因很简单，越是没钱越是善财难舍罢了。

戴季良哈哈一笑，出主意道：“这样的话，干脆让开滦矿亏损破产好了，到时候再由国资收购回来交国内知名采煤企业经营，如此唐山市政府的主张便可以落实下去了。”

郭茂林心中一动，迎合道：“大总统的主意真是高，那卑职就去和开滦矿的工会商量一下，想办法藉着罢工把开滦矿整垮了。”

大宁省长李继忠也道：“通过罢工手段和英国佬斗争的确是个好办法，至不济也能提供工人待遇，改善工作环境。”

提到工作环境，戴季良火上浇油道：“政府已经向国民议会提交了《安全生产法草案》想来很快会得到通过，届时不符合《安全生产法》的厂矿都必须进行整改，若拒绝整改，政府有权力对其实施关停，想来这也可以压迫开滦的英国公司就范。”

李继忠一惊：“国内企业也要一视同仁？”

戴季良表情严肃点了点头：“一视同仁。”

李继忠为难道：“这会大幅度提高国内厂矿的生产成本，不利于国货出口啊。”

戴季良则道：“阵痛是会有的，但站在国家的角度来说，人是无价的，资本家也不会太过利欲熏心了。”

说到这，戴季良无视出身豪富、家中拥有3家厂矿的李继忠那张苍白的脸，向李继忠和郭茂林两人推荐道：“美国女作家蕾切儿·卡逊今年出版了一本名为《寂静的春天》的书，看后很有感触啊，你们也可以去看看。”

美国纽约大学毕业的郭茂林恰好已经看过了这本年初时候才出版的着作，此时，联系起戴季良刚刚提到的《安全生产法》他的脸也白了：“大总统，政府还要出台《环境保护法》吗？整改的成本就高了去了。”

戴季良摇了摇头：“一口气吃不吃胖子，短时间内是不会出台《环境保护法》的，毕竟我们的企业还是要保护的，但长远来看，实施《环境保护法》是宜早不宜晚，哪怕我退休了，我也会为此极护呼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