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依伊和梁宇琛婚宴的流水席就摆在这园子里。
园子正中的池塘边临时搭建了一个舞台,请了一个小剧团在宴席上表演助兴,还有三四线小明星走穴献唱。正式的宴席虽然中午才开,但从清晨开始便有各方的亲邻陆续来贺,三处三进的四合院,几十间屋子,有的是地方待客。
肖国成三兄弟只管携妻迎客,宴席其他事宜全由晚辈们张罗。肖依伊的堂兄弟姐妹,姐夫嫂子们全都有自己的一摊事儿,招待亲朋的,负责鞭炮礼花的,主管酒宴的,协调表演的,还有专门带着保姆照看自家幼儿和亲朋带来的孩子的。
鞭炮礼花、杯碟相撞,醉酒笑闹,加上舞台上的劣质的音响和麦克风,所有的声音像被粗暴地撕碎后揉成一团,把霍亮宽敞的庭院填得拥挤不堪。
肖依伊和梁宇琛被长辈们带着,一整天都穿梭在花园和各个房间,被引荐给所有来参加婚宴乡邻和各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肖依伊很想跟梁宇琛说一句不好意思,但周围全是人,根本容不得两人私下说话。
流水席从中午一直吃到深夜,园里除了还有一桌半的客人依旧在推杯换盏地高谈阔论,其他的乡邻和亲朋要么酒足饭饱地回了家,要么三五一群待在哪个房间里打牌或聊天。
敬了一天酒的肖依伊终于闲了下来,一个人坐在自家无人的后院回廊里靠着廊柱发呆,出神之际,有脚步声从耳房的廊子走进来,她想要转身进屋已经来不及了,便忙摆出迎客的笑脸。
见来人是一个多小时前被她堂哥叫走的梁宇琛,肖依伊才卸了脸上的伪装,站起来向他露了个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这一天辛苦你了,没想到我爸他们会弄这么大。”
梁宇琛走过来说:“没什么,儿女结婚是大事,老人都这样,好热闹,我家不也这样吗。”
“我哥叫你有事儿吗?”
“没什么事儿,送几个朋友。”梁宇琛说,“我刚在大爷那院坐了会儿,陪你爸和大爷、三叔他们聊了会儿,你爸喝得有点儿多,直接在大爷那院睡了。”
“哦……你要回去了吗?怎么回去啊?你也喝了不少吧?”
肖依伊问出这话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希望梁宇琛不要走,今晚能在这儿住下来。虽然乡邻远亲都走了,但是不少近亲都住下了,晚上少不得还有什么活动,她是主家新娘,独自躲在屋里不见人也不合适。她不想一个人应酬那些亲戚,私心地希望梁宇琛能留下来陪她。
两个人的婚姻还没正式开始,她已经开始不自觉地依赖他了。
梁宇琛答说:“这儿离厂子近,我刚给厂里打了个电话,让厂里派个人过来帮我开车,刚给我打电话已经快到了。”
“哦,那路上小心些。”
“你要是不想住,可以跟我一起走,我先送你回家。”梁宇琛再一次洞察到了她的心思。
肖依伊有些踟蹰:“我是不太想住,但是这么走了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不想住就走,你去收拾东西,我在这儿等你。”
梁宇琛的话给了肖依伊底气,应了一声:“那你等我两分钟,马上。”转身回屋收拾东西。
肖依伊跟着梁宇琛走出自家院门时,撞见了刘馨。
“回去了?”刘馨迎上来问梁宇琛,“这么晚了,住下吧。”
梁宇琛答说:“不了,司机已经在外面等了。”
刘馨又转望向拿着包的肖依伊:“你也回去吗?”
“嗯。”肖依伊答说,“想跟我爸说一声的,不过他睡了,等他醒了您跟他说一声吧,我坐宇琛的车回家了。”
刘馨拦说:“你就别走了,亲戚都在呢,新娘新郎都走了不合适。”
肖依伊说:“都这么晚了,亲戚们也都该睡了吧。”
“那你也别走了,都是为了你的事儿来的,你要走了你爸醒了该不高兴了。”
“是我要她跟我回去的。”肖依伊为难之际,梁宇琛插话道,“村里晚上凉,我怕她感冒。”
刘馨笑说:“不至于的,这还没入秋呢,哪儿能凉着了。”
梁宇琛坚持:“还是小心些,还有十多天就是婚礼了,到时候真病了就不好了。”
刘馨笑了笑,转向对肖依伊:“行吧行吧,你这如今是有老公惦记心疼的人了,回去吧,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从肖家院门到能停车的村子主干道,有百十米的距离。肖依伊和梁宇琛一起往外走的时候很想感谢一下他刚刚的解围,却又羞于出口,仅仅是回家这种小事,还要梁宇琛帮她说话解决,她懦弱得有些可笑。
她最终还是没能说一句谢谢,其实她也不仅欠他这一个谢谢,似乎从他二人相识开始,他就一直是拯救者的角色,把她从各种麻烦里解救出来。他为她解决在异国他乡遇到的各种问题;把她从细雨的大街上捡了回家;给了她一场可以逃避现实的协议婚姻。
他帮过她太多次,她却从没为他做过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应该就是在他们这场协议婚姻里,做一个合格的合伙人,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他需要她时,义不容辞地站在他身边;他不需要她时,安分守己地不给他添麻烦;如果哪天他需要她离开,第一时间收拾行李,还他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