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是觉得自己不大方便进她的卧室,也是觉得她未必想见他。
说起来,那次他并没有真的“见到”肖依伊,只是听了她的声音,她那天一直没出过卧室。
听肖依伊的堂嫂说肖依伊准备换一个能做得长久的保姆,梁宇琛回家之后便和丁姐商量让她到肖依伊身边照顾,除了肖依伊开的一份工资,他这边也会给她一份钱。丁姐说想到一块儿去了,就是他不提,她也打算跟他商量呢,不过钱一定不能拿双份,挣钱也得讲良心,讲感情。
丁姐去了肖依伊那边之后,梁宇琛也能更多地知道肖依伊的近况。
他听丁姐说,肖依伊生孩子虽然是顺产,但孕后期确诊子痫前期,实际上已经属于高危产妇了,产后血压一直有些偏高,大夫说如果三个月内血压还不能恢复正常,很可能变成永久性高血压,需要终身靠药物缓解降压。不单身体,受产后激素分泌和离婚这事的影响,她的精神状态也一直很差,丁姐说按她自己的经验,肖依伊百分百是产后抑郁症,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
不用请教专业人士,梁宇琛也知道产后抑郁症严重的情况会怎样,但是除了请丁姐多费心,时常把正在放暑假的丫丫送过去陪肖依伊,逗她开心,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早就被肖依伊划到了她的圈圈之外,连陪伴的资格都没有。
离婚后他第四次见到肖依伊,是她离婚的那天。
听丁姐说肖依伊那天要去和顾昭明办离婚,怕她回家后不开心,他便想着送丫丫过去陪陪她。到肖依伊家楼下的时候,他照例给丁姐打了个电话,丁姐说肖依伊出去很久了,还没回来,打了两个电话也没通,她有些担心。
他把丫丫送到楼上,自己开车出去找,打算先去民政局问一问,结果才出她家小区不远,便看到她的车停在路对面。他当即把车停在了路边,解了安全带开门下车。
肖依伊坐在车里,抹着眼泪,在哭。
他那天最终也没走过去打扰她,只是在前方路口调了个头,把车远远地停在了她的车后,一直守到她开车回家。
那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丁姐给他打电话说肖依伊离家出走不见了。
他慌乱又焦急地找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有时开着车,有时就只是跑着,最终在一个公交车站找到了她。
依旧是记忆中的那个公交站,她还是多年前的模样,身边放着几个行李箱,一个人低着头无助地坐在那儿。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他将车停在路边,走过去,她抬头向他看过来,眸中汪着的泪便掉下来,委委屈屈地唤他:“宇琛哥……”
他把她的行李箱都拎到车上,她擦了擦眼泪,拉开门上了副驾驶。
他开车载着她,漫无目的地行驶在完全不属于现实世界的街道,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却不愿醒过来,如果一切回到原点,这一次,他们一定会有个正确的开始。
再次见到肖依伊,是几天后的中午,他送丫丫去她家,敲开门,她就站在他面前。
丫丫换了拖鞋跑进去看弟弟,留下他二人站在门口四目相对。
她对他露了个淡淡的笑容,侧身让他进门:“着急走吗?”
他回神后答说:“不急。”
“哦……那中午在这儿吃饭吧,丁姐在包饺子。”她说。
“好。”他答。
她转身走去厨房,对丁姐说:“宇琛在这儿吃,多包点儿吧。”
他在门口怔了怔,恍若隔世。
那天之后,他再送丫丫去她那儿的时候,自己也会留下待一会儿,她不会像对待普通客人那样特意招呼他,但也并不怎么亲近。
他知道,她允许他再次踏入她的生活,无非是因为丫丫。
后来,听说因和顾昭明的离婚纠纷,阳阳的出生证明一直还没办下来,他便主动请缨帮忙去办,在出生证明父亲那一栏,他填了自己的名字。
他对肖依伊说是为了之后给孩子办户口或入托上学方便,希望她不要介意。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为人道,却又不言自明的私心,不管他们以后如何,他们永远都会在彼此的圈圈里,推不开,也逃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