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陆沉说的是实话。&lt;/p&gt;

他既没有什么恶心想吐的反胃感觉。&lt;/p&gt;

也没有取人性命之后的心情激荡。&lt;/p&gt;

毕竟。&lt;/p&gt;

这些都是燕还真做的。&lt;/p&gt;

跟陆沉有什么关系？&lt;/p&gt;

“好个杀人割草，心无波澜。”&lt;/p&gt;

魏玉山赞道。&lt;/p&gt;

显然极为满意。&lt;/p&gt;

这种面不改色的气质，他只在那些称霸一府、威压一地的大枭巨寇身上看见过。&lt;/p&gt;

最妙的是，陆沉那份杀性与他们不同。&lt;/p&gt;

并非亡命徒般的悍不畏死，而是过路人似的冷眼旁观。&lt;/p&gt;

没有凶狂，没有暴戾，只有淡然。&lt;/p&gt;

“师尊，我不想喝茶了，肚子饿了，得吃肉。”&lt;/p&gt;

陆沉放下茶碗，轻声说道。&lt;/p&gt;

“行，咱们去鸿运楼吃狗肉火锅！”&lt;/p&gt;

魏玉山也不多做停留，仰头一饮，连着茶叶碎末一起灌了肚子。&lt;/p&gt;

然后。&lt;/p&gt;

收起那锭金子。&lt;/p&gt;

排了十几文铜钱扔在桌上。&lt;/p&gt;

“老陈头，若是码头或者武馆有人过来追查，你照实说就好，不必隐瞒什么，放心，他们以后不会再有胆子找你的麻烦。”&lt;/p&gt;

魏玉山只交待了这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走出茶寮。&lt;/p&gt;

“恩公！来世小老儿给你做牛做马……”&lt;/p&gt;

面色悲苦的茶寮老板踉跄着跪倒在地，用力磕了几个响头。&lt;/p&gt;

陆沉只是旁观，什么也没说。&lt;/p&gt;

他跟上便宜师傅的背影，等行过了两条街。&lt;/p&gt;

看到那座生意红火，热气腾腾的鸿运楼，方才停下脚步。&lt;/p&gt;

“怎么了？”&lt;/p&gt;

魏玉山似有所觉，转身问道。&lt;/p&gt;

“师尊不换一张面皮，换一身衣物么？”&lt;/p&gt;

陆沉走进巷子里杀人，穿得是粗布麻袍。&lt;/p&gt;

回到茶寮，罩了一件外袍，掩盖了触目惊心的纵横血迹。&lt;/p&gt;

可身上的血腥气味，总归瞒不过有心人。&lt;/p&gt;

“师尊故意把‘鸿运楼’三个字说得那么清楚，不就是想看那个茶寮老板会不会出卖我们么？”&lt;/p&gt;

“他若胆小怕事，受不住码头帮和外城武馆的逼问，自然会供出‘鸿运楼’这个地方。”&lt;/p&gt;

魏玉山挑了挑眉，反问道：&lt;/p&gt;

“老陈头全家死在码头帮的手下，那帮武馆弟子收了钱，不办事，逼他下跪求饶，摆酒认错。”&lt;/p&gt;

“无人主持公道的情况下，为师给他出头，他怎么可能会害我？”&lt;/p&gt;

陆沉声音不高，淡淡道：&lt;/p&gt;

“师尊何必故意发问。你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每次见我都要易容，对一个茶寮老板怎么可能没有提防之心。”&lt;/p&gt;

“离开之前，师尊不给他那锭金子，只结了茶水钱，是因为一个断了腿的老头守不住横财，反而会惹祸上身。”&lt;/p&gt;

“而说出‘鸿运楼’的去处，有两层用意。”&lt;/p&gt;

“一是看他可不可靠，以后遇事说不定能托付。”&lt;/p&gt;

“二是师尊惯用的灯下黑伎俩，换身衣服，换张面皮在这里坐等，若茶寮老板真的出卖我们，必然会有人赶来大肆搜捕。”&lt;/p&gt;

“待在鸿运楼，可以把一切情况尽收眼底。”&lt;/p&gt;

魏玉山眼中神色复杂，无奈说道：&lt;/p&gt;

“真想知道你那颗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lt;/p&gt;

“为师七八岁的时候，还在用尿和泥巴，上树掏鸟窝。”&lt;/p&gt;

“怎么到了你这儿，却像是混了七八年的江湖，还知道不轻信于人，不轻易疏财的道理。”&lt;/p&gt;

陆沉腼腆笑道：&lt;/p&gt;

“徒儿平时看书比较多。”&lt;/p&gt;

他没见过底层江湖，但对于世事还是有几分了解。&lt;/p&gt;

行侠仗义，并不是打杀了恶霸，惩治了凶徒。&lt;/p&gt;

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在众人一片感谢声中离开就行了。&lt;/p&gt;

方方面面，都需要考虑清楚。&lt;/p&gt;

“说得好像为师没读过书一样？当年我也是凤翔府十里八乡的俊后生，若没习武，恐怕连秀才都考中了。”&lt;/p&gt;

魏玉山得意说道。&lt;/p&gt;

他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家徒弟是个妖孽的看法。&lt;/p&gt;

也没多说，带着陆沉拐进旁边的巷子。&lt;/p&gt;

自个儿往脸上抹了两下，好似耍戏法一样。&lt;/p&gt;

那张儒雅随和的书生面皮，猛然一变，成了一个络腮胡子的粗豪大汉。&lt;/p&gt;

“来，让你看看为师手上的功夫！”&lt;/p&gt;

弄完以后，魏玉山大手张开，按向徒弟。&lt;/p&gt;

好像捏泥人似的，搓揉着陆沉清秀的小脸。&lt;/p&gt;

几个呼吸的功夫，面皮蜡黄的半大少年，转眼变为三角眼吊梢眉的小霸王。&lt;/p&gt;

“不错，不错。你长得快，筋骨强壮，根本不像个七岁稚子，换了张脸，这下子更没人认得出来。”&lt;/p&gt;

魏玉山端详了片刻，似是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lt;/p&gt;

“为师再取两身干净的衣服，稍等片刻。”&lt;/p&gt;

只见他足下一点，不见运劲发力，顷刻就消失不见。&lt;/p&gt;

大有白日见鬼的惊悚之感！&lt;/p&gt;

“快到几乎看不清。”&lt;/p&gt;

陆沉眸光闪动。&lt;/p&gt;

对于便宜师傅的身法，给予了充分的肯定。&lt;/p&gt;

要知道。&lt;/p&gt;

他可是有武骨通灵的功体。&lt;/p&gt;

之前在河间坊。&lt;/p&gt;

武道三境的兆应求，其身形如云龙腾空，从三楼一跃而至。&lt;/p&gt;

自己都看得分明。&lt;/p&gt;

过了半刻。&lt;/p&gt;

魏玉山忽地出现。&lt;/p&gt;

手里提着一个包袱。&lt;/p&gt;

里面装了几件合身的衣服。&lt;/p&gt;

“刚才看师尊惩治恶霸，颇有侠义之心，我还以为会不屑于行此小偷小摸之事。”&lt;/p&gt;

陆沉打趣道。&lt;/p&gt;

这才多久的光景。&lt;/p&gt;

魏玉山就能找来一大一小的合身衣服。&lt;/p&gt;

估摸着不是偷的，就是抢的。&lt;/p&gt;

“以后别在我面前说‘侠义’两个字，不爱听。”&lt;/p&gt;

魏玉山眉头拧了拧，语气冷淡，似乎不太高兴。&lt;/p&gt;

陆沉低头，嗯了一声。&lt;/p&gt;

两人易容换装，大摇大摆进了鸿运楼。&lt;/p&gt;

一楼，靠窗的地方。&lt;/p&gt;

魏玉山似是熟客，点了几盘下酒的卤菜。&lt;/p&gt;

又让跑堂的架起红泥炉子，摆出石锅。&lt;/p&gt;

炭火一起，里面浓汤滚滚，肉香翻腾，散发出诱人的气味。&lt;/p&gt;

“乖徒儿，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这火锅味道好！只可惜不是寒冬时节，要不然吃起来更带劲！”&lt;/p&gt;

魏玉山率先夹了一筷子，丝毫不顾狗肉滚烫。&lt;/p&gt;

吃一口肉，喝一口酒，快意不已。&lt;/p&gt;

比起便宜师傅，陆沉吃相显得好看多了。&lt;/p&gt;

但他下筷子的速度也不慢，完全不落下风。&lt;/p&gt;

就这样，师徒二人把一锅狗肉分而食之，连汤汁都没剩下。&lt;/p&gt;

这一顿饭，吃得畅快淋漓！&lt;/p&gt;

“师尊，我看茶寮老板没辜负你的恩义。”&lt;/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