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5章 说服(1)(1 / 1)

刘彻酝酿着基层亭长里正选举改革,已经很久了。自然他早就已经做足了准备工作!不仅仅派遣了大量绣衣卫官吏深入关中亭里基层与地方士绅、百姓沟通并询问他们的意见。甚至还让墨家在岐山原的某几个乡村悄悄的做了试点。结果自然是非常好!不仅仅解决很多当地的问题,更解放了当地士绅百姓的积极性,人人欢欣鼓舞。虽然这只是建立在墨家的高效廉洁的基础上,但也表明了在西元前的中国,无论是百姓还是地主士绅,对于村亭事物要求自治的心理,证明了村亭自治的可靠性-至少有了成功的样板!刘彻缓缓踱着步子,走到杨开身边,道:“卿所虑,朕知之!”他又看着将军列侯们-这个大汉帝国最强大的利益集团,他一手缔造的战争机器的发动机,轻声道“诸卿之虑,朕也知焉!”他最终看着儒、黄老的博士、贵族,道:“卿等之所想,朕亦明了!”随着他的话,法家博士与将军列侯都是深深顿首以示恭顺与服从!刘彻的信誉现在可是非常坚挺的!即位以来便几乎没有毁诺的行为!说永不加赋便真的不加赋!说不动田税便不动田税,汉家天下的田税迄今依然是先帝时期的三十税一,与法定的十五税一相差无算。国家收入渐渐从田税算赋为主,转向了盐铁铸币和商税、矿税、车船税。最起码,盐铁所得就渐渐赶上了过去的田税收入。群臣都是震惊不已,公卿们目瞪口呆,人们第一次发现原来国家做起买卖来是真强!不仅仅如此,更让人信服的是刘彻的狠辣!说杀你全家就一定杀你全家!他不仅仅杀大臣,亲戚外戚犯法也是照杀!元德以来光是刘氏诸侯王就杀五囚一,还将同产凶流放到一个海外荒岛上。粟氏外戚团扑。便是薄窦外戚也有很多人触发被杀被囚。朝野内外皆是两股站站,数百列侯贵族外戚皇室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刘彻的冠琉。威信与权柄由之而起。此刻听着刘彻的话,想着他过去的种种。哪怕是再有疑虑,将军列侯与法家博士们都是顿首静听。这无疑是极好的。因为,政坛上最可怕的事情从来不是别人反对你。而是别人根本不想听你说,更不愿意心平气和冷静的去想你的话有没有道理。他们会捂住自己的耳朵,并催眠自己,你讲的全是错的,不可取的。这才是最可怕的。与此相比,所谓的反对者反而弥足珍贵,难能可贵。事实上,任何统治者只要能够让反对他的人(无论朝野内外)愿意安静的冷静的听自己说话,那他的统治生涯一定成功!此刻,法家博士们和将军列侯们的态度一出现,立刻就让官僚们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许多人甚至恨不得大闹宣室殿。而黄老派与儒家却忽然感觉有些不妙。当今这位天子,每次但凡与人讲道理了,那获益人群一定是对方!然而…此事还只是猜测,哪怕是真的,大家却已然骑虎难下。特别是黄老派,覆水难收,再无反悔,改口余地。便是儒家也只能感叹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就听着刘彻说道:“卿之虑在于地方士绅豪强可能做大,坏国法,乱国纲,动摇社稷,倾覆制度!”杨开立刻俯首拜道:“圣明无过陛下!”刘彻呵呵一笑,这种事情他早有考虑,也早已有所预防。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准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重蹈复辙。但…刘彻微微笑道:“卿以为不用此制,地方士绅豪强便不会做大,不会想用其他办法动摇国法,倾覆社稷,变易国纲?”汉家的地主豪强贵族们无时无刻都在计划和谋划着改变当前的国家国策与制度。儒家就是他们扶持起来的!这些人在历史上通过数十年努力,一点一滴温水煮青蛙,终于在元成之际达到了他们的目标,废弃了几乎所有限制和禁锢他们的制度、法律。他们终于可以随心所欲,恣意妄为。在刘彻看来,假若不加以引导和导向,哪怕他再牛,死后这些渣渣就会伺机而动,甚至颠覆他的一切努力。这在中国历史上发生过无数次。一点也不稀奇。旁的不说,秦帝国就是很好的榜样。秦始皇一死,秦二世就砸毁了秦帝国赖以为强大和统治世界的一切。于是,秦二世而亡。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而秦法秦制可比汉法汉制严密多了。而地方地主豪强会放弃他们的想法和诉求吗?不可能!所以,刘彻只能选择在这些渣渣变成现行制度的死敌之前,先将他们拉进体制,变成现行制度的受益人。这样他们总不能再反对这个让他们受益的制度吧?杨开却有些想不明白,他拜道:“陛下,汉家自有制度,地方豪强有法可治,法实不能治还有陵邑之制!”数十年来在黄老派与法家的联手下,汉室如割韭菜一样收割着一批批豪强。无数地方豪强恶霸游侠巨头皆被迁徙至关中。他们被强迫离开自己的根据地,失去了人脉权势与财富,渐渐沦为路人。依靠着法律与陵邑制度,迄今为止,汉室官府控制着几乎所有的一切。刘彻听着却是叹了口气,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他以前也自大的以为,地方豪强问题可以通过陵邑制度压制和控制。但随着他的统治时间渐长,对问题的看法也渐渐变化。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汉家的地主豪强势力在过去数十年一直在增长,哪怕国家不断割韭菜,然而正如韭菜,地主豪强每被收割一次,他们就更聪明、更狡猾。就像自然界的生物,他们在与国家的对抗中不断成长,而且越来越聪明、狡诈。落网之鱼也越来越多。当刘彻知道了这个事实后,他便明白,他必须作出改变了。不然,地主豪强们很快就会进化出完全可以应付和对付汉室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