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在南陵住了三天,主要是安排祖坟的修葺以及宗祀的建立事宜的安排。然后,就是大摆筵席,招待四面八方来的宾客。这也是汉人功成名就后的基本操作。顺便,张越还去了一趟庄园,安排了一下未来的陶瓷烧制工作。然后,张越便带上赵柔娘,辞别嫂嫂,踏上了回京之旅。等他回到长安城时,已是秋八月壬申(二十八),长安城的杨柳已经掉光了叶子。曾经一度繁华热闹的长安城,也因此进入了一个萧条季节。市面上的行人,变得稀稀疏疏。这让张越,大为诧异。要知道,长安城可是一座人口差不多接近三十万的超级城市!在这个地球上,已经是毋庸置疑的超级都会。虽说,如今天气渐渐转冷,但这还没入冬呢!怎么市面上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而等他回到建章宫时,便发现情况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宫门口的道路,已经被人洒满了石灰。而宫阙卫兵,更是蒙上了面纱。“怎么回事?”张越忍不住上前,找到守门的宫门候司马问道。“回禀侍中,是长安出现了伤寒疫情……”这司马非常谨慎的答道:“京兆尹禀报天子,天子下令,全宫苑范围进行除疫……”“是哪里发生了伤寒疫情?”张越闻言,立刻神色严峻的问道。伤寒!西元前人类健康最大的敌人!在中医概念之中,它是一种涵盖了流行性病毒感冒、伤寒杆菌引发的流行性传染病以及因中风等等因素引发的种种疾病。而需要进行除疫工作,并且让汉室宫廷都如临大敌的,自然唯有具备强传染性和高致病性的流感或者伤寒杆菌引发的传染性疾病了。这两种疾病,任意一种一旦爆发,必定会造成毁灭性的破坏!因为,在现在的汉室,或者说整个地球,没有能有效治疗的药物!无论是流感还是伤寒杆菌造成的传染病,在如今都属于绝症!“回禀侍中公,是篙街和尚冠里以南的几个闾里……”那司马军官,也是战战兢兢的答道:“据说,已经发现了上百个案例……京兆尹已经将当地和附近的所有闾里全部封锁,执金吾卫尉王公也已经下令禁止百姓随意外出……”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伤寒,尤其是具有传染性的伤寒,几乎与恶魔没有区别。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死人。而且是死很多很多人!特别是在长安城这样的超级城市中。高致病性的传染病,能在短时间内,就肆虐全城。其致死率高的可怕!旁的不说,一战期间爆发的那场席卷全球的流感病毒,杀死的人,就比死在战争中的人还多!至于在现在?恐怕……张越来不及多想,就立刻入宫。他先将赵柔娘,安顿到小楼中,嘱咐下人看管好,随即马上前往玉堂。当他抵达玉堂时,他明显发现,玉堂的警戒水平提高了。壁门之下,就已经是三步一岗,台阶上洒满了石灰与雄黄甚至还摆了许多在燃烧的艾草。这也是诸夏先民们,在长期与流感和传染病的斗争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但……张越很清楚,只有达官贵人和富商豪强,才有条件这么做。普通的升斗小民,现在几乎都暴露在病毒面前。防疫工作,可不仅仅是简单的隔离疫区就能办到的。更不提,在这个时代,几乎无人知道流感与伤寒杆菌病毒的区别。前者,可以通过空气、唾液以及其他病人身上的东西甚至是跳蚤、老鼠传播。而后者,对水源的净化至关重要!更严重的是——张越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疫情是只爆发在长安城还是由人从城外带进来的?所以,时间刻不容缓!他直接举起自己的印绶,穿过被严格防护的壁门,走上玉堂的台阶,刚好,上官桀从玉堂之中出来。张越立刻上前拱手问礼:“上官兄,陛下现在何在?”“张侍中回来了……”上官桀惊讶了一声,道:“陛下正与京兆尹和丞相长史梅福议事……”“可是在商讨疫情?”张越问道。“正是……”上官桀叹了口气,道:“现在,群臣都是束手无策,陛下震怒,连尚书令都被训斥了……”他看着张越,道:“张侍中不如暂避此事……”在上官桀看来,这场灾难已经是无法阻止了。人力根本无法扭转事情的发展。大家唯一能做的大约只有保全自身。这也是现在朝野大臣的共识,除了直接负责长安治安的京兆尹与丞相府长史避无可避外,其他人都是避之不及。但这一次,天子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要求群臣拿出办法控制甚至消弭灾情!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张越听着,却是摇摇头,道:“国家有事,吾辈深受国恩,岂能置之不理?”“况,此事关乎百姓万民安危,岂能避之?”他直接拉起上官桀的手,根本不管他的反对和抗议,笑着道:“上官兄,你我一同去面见天子,请缨负责此事如何?”上官桀都要哭了。他拼命挣扎,努力反抗。但……然并卵,他的全部力气,在张越面前,就像三岁小孩子一样,完全可以无视。他直接拉着上官桀,向着玉堂上方而去。上官桀无可奈何。没有办法,他难道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这个同僚的‘好意’。这要被天子知道,他别说去争取太仆之位了。恐怕就是这个侍中,也是干到头了!他只好苦笑一声,对张越小声的道:“张侍中……您这是何苦呢?在他看来,张越这是想拉着他跳坑呢!难道是因为我比较老实,很好欺负咩?仔细想了想,上官桀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同僚面前,他或许确实是个老实人!张越却是轻笑了一声,道:“上官兄放心,愚弟不会害兄长的……”防疫工作,可是最容易出成绩的。特别是在现在这支局势下。张越相信,事后上官桀肯定会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