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之计……”宫灯之中,上官桀的脸色狰狞起来:“只能是奉天子以讨不臣!”他看着其他人,神色坚决的道:“不然,你我皆族矣!”不这么做的话,所有人,每一个人的妻妾家小,统统都要保不住——今天这乱局,不管是谁赢了,他们都是替罪羊,都将被描绘成为乱党、贼臣。是所有参与方中下场最凄惨的!其他各方,哪怕是失败,都说不定能有一个哀荣。譬如太子,若败,责任可能会全部推给他身边的人。又如那位张鹰扬,即使其败,事后国家为了收拾人心,恐怕照样得捏着鼻子追封、平反。只有他们,一不是刘氏皇族,二非有大功大德于天下,手握重兵的大臣。所以,只能成为牺牲品,作为责任人,来给天下人做交代。而唯一破局的法子,就是他们也成为棋手。如此,才有资格和条件,去和其他人谈判,争取最后的一线生机!“可是……”赵充国低着头:“如此,你我皆乱臣贼子,坐实了乱天下之罪人!”“罪人总比死人好!”上官桀咆哮起来。他还年轻,他可不想死!桑弘羊忽然道:“罪人难道就只有我们这些人了吗?”“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太子、天子、鹰杨将军和满朝文武上下,哪个没有责任?”于是,赵充国沉默不语。因为桑弘羊说的对。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每一个人都有责任。包括天子!……………………………………刘据此时,真的是意气风发。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是胜券在握了。前方,就是玉堂殿。而禁军的反击与抵抗,已经是微弱的不可闻了。大势之下,人心瞬间到了他这边。天亮之前,他或许就能坐到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上,接受群臣与天下人的欢呼雀跃。即使,他要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但,刘据相信,那些代价是值得的。“家上……”一个大臣匆匆的来到刘据面前禀报:“东宫那边派人来说,皇后刚刚薨了……”“母后!”刘据闻言,一个踉跄,几乎没有站稳,他立刻追问:“怎么回事?母后究竟怎么了?”“皇后陛下乃是服药自尽的……”那大臣跪下来:“这是陛下的遗书……”刘据接过来,打开来,让人举着火把,照亮遗书。刘据看着看着,痛哭流涕,抱着遗书,不肯再说话。而叛军的行动,因此一下子变得迟缓起来。直到过了足足两刻钟,刘据方才在身边大臣安慰下,擦去眼泪,将遗书收起来,然后忍痛道:“进军!进军!立刻进军!孤要在天亮前,尽诛宫中奸佞,为母后复仇,为太孙复仇!”“先登玉堂者候!”。在赏格的刺激下,以及胜利的憧憬下,叛军的进攻,立刻就猛烈起来。玉堂殿的外围防御,几乎是瞬间支离破碎。但,很快的,他们就遇到了强有力的抵抗。来自羽林卫与期门军的三个军司马率领的一千多名卫士,在玉堂殿前蓬莱阁与叛军进行白刃交战。双方在蓬莱阁前陈尸上百具。叛军的攻势一下子就被制止了。直到此时,刘据才发现,玉堂殿的防御与组织,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现在,守军不再惊慌失措,也不再触之既溃。审问了俘虏后,刘据才知道,原来就在一刻钟前,侍中、奉车都尉赵充国传天子旨,下达了前所未有的赏格——所有只要能坚守玉堂殿到天亮前的士兵,每个人加爵三级,赏钱十万!每一个首级,都按照十个匈奴首级计算。有功者,将‘比山东复’。同时,赵充国还告诉守军,鹰杨将军已经起兵来援,很快就会支援过来。所以,守军士气与决心大增,才能与叛军重新有交战的勇气和决心。得知了这些事情后,刘据不由得有些慌张。因为他知道,若不能拿下玉堂殿外围,逼迫玉堂殿中的天子出面,那么,只要天一亮他现在的所有优势都将荡然无存。而传出来的鹰扬大军已经起兵的消息,更是让他手足无措。“家上,彼辈不过虚张声势罢了!”好在,周严及时的提醒他:“臣观武库,并无异动!”刘据这才定下心神,握着周严的手,问道:“果真!?”“果真!”于是,刘据重新恢复自信,立刻召来大将,安排部署围攻玉堂殿的事情。但,刘据没有注意到,此时,已经快要黎明了。东方的启明星,在天际若隐若现,山峦之间隐隐出现白光。……………………………………………………“具甲!”尖锐的哨声,在武库中响起。数以千计的士兵,列着队,正在着甲。他们已经睡足了整整四个时辰,养精蓄锐,整戈待发。张越命人杀了足足五十多头牛,将一盘盘牛肉,送到了这些士兵面前。于是,即将出击的这些士兵,不止睡的非常充足,也吃的很饱。站在墙头上,张越看着自己的军队,信心充足。他的这支部队,虽然只有四千人不到。但,睡好吃好了。反观他的对手们,已经在紧张的战斗中,熬了整整一夜。他们已经筋疲力尽,完全靠的就是一口气,一点信念在支撑。所以,张越相信,他已是胜券在握!现在,唯一的疑问,只在于他能多快解决战斗?一个时辰,还是一个上午?“传吾将令:”于是他抬起手:“鹰扬大军,出营、平叛,保卫君父,保卫社稷!”“诺!”“鹰扬有令:鹰扬大军出营,平叛、保卫君父,保卫社稷!”“万胜!”震天动地的呼啸声,席卷武库内外。于是,黎明之前的最后一刻,鹰扬兵马出武库,直趋建章宫。只用了一刻钟,先锋就来报,已击破叛军对御道的封锁。又一刻钟,鹰扬骑兵兵临建章宫外。直到这个时候,还在围攻玉堂殿的刘据才收到情报。于是,这位太子一个踉跄,一口鲜血喷出来:“孤悔不先杀张子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