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寒摇了摇头,他张开嘴巴,露出了压在舌尖下的白色药片:“医生只喂了我半片药,而我刚才看见,他喂了你整整两片药!所以就算我们都有病,那你的病也要比我严重很多。”
“你没有吃医生给的药?”
“药是给病人准备的,我没有病为什么要吃药?”左寒起身走到了门边,他的手指滑过嘴角,不着痕迹的将药片取出:“病房外面就是监控,他们想要关我一辈子。”
指尖夹着那半片药,左寒将药片一点点磨碎,他非常谨慎,直到将药片磨成了灰才停止。
“我能不能再多嘴问一句,医生说你患了什么病?”站在陈歌的角度,能明显看出左寒不是正常人。
“他们说我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但他们说的话我一句都不相信,因为我知道那群医生不怀好意,他们根本不是想要治疗我,而是想要害我。”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一个患有被害妄想症的人被关进了医院,他拒绝吃药,行为古怪,还觉得医生们根本不是在救他,而是在害他,这种症状反而是正好说明他确实患有被害妄想症。
“没有为什么。”左寒停顿了一下:“直觉告诉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有问题,具体我说不出来,如果我能离开这所医院的话,就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去证明。”
“那你加油。”陈歌看着自己包裹了石膏的腿:“我想要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身上多处淤青,一条腿严重骨折还没恢复,大脑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只要深入思考就会传来剧痛,体内似乎还隐藏着另外一个宛如野兽般的人格。
这种情况下,陈歌不觉得自己能够从医院逃走。
“我也很想离开的。”陈歌看着窗外的乐园,夜晚的乐园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
病房里再次变得安静,陈歌和左寒都没有再开口。
关上了床头的灯,陈歌躺在黑暗当中。
被黑暗包裹,他产生了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仿佛终于不再被别人窥伺。
“一白天什么都没做,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困?难道是因为药物的原因?”眼皮变得沉重,陈歌在睡着之前,朝左寒的床位看了一眼。
左寒并没有入睡,他衣服、鞋子都没有脱,像只猎豹一样趴在床上,眼睛警惕的注视着房门,好像下一刻就会有坏人破门而入似得。
……
耳边隐约能听见指甲抠动木板的声音,陈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发现病室门口站着一个人。
左寒?
陈歌没有说话,他一边装睡,一边移动目光。
靠近房门的病床上,被子鼓鼓的,左寒似乎是把枕头放在了被子下面。
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陈歌安静的在黑暗中注视着那道身影。
大概过了几分钟,那道的人影突然转身,他直接朝陈歌走来。
没有脚步声,那人缓缓移动,然后停在了陈歌床边。
“你醒了?”
左寒的声音从人影嘴里传出,陈歌知道自己被发现,也就没有继续再装下去:“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准备逃走。”左寒悄声说道:“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熟悉,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陈歌声音也压的很低。
“我刚搬进来的时候,门外面好像站有人,我怀疑医生和护士没有走远,所以很多话不能跟你细聊。”左寒坐在陈歌床边:“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你,那种感觉是不会错的。毕竟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并没有觉得你很危险,这对我来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你明知道医生可能在外面,为什么还要主动说自己没有吃药?你不怕他们听到吗?”陈歌有些疑惑。
“他们知道我没有吃药,我这么说就是为了故意暴露出自己的破绽,好让他们松懈。”左寒盯着陈歌的脸:“用他们知道的破绽来麻痹他们,让他们产生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实际上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内心的想法。”
“你还挺聪明。”陈歌瞬间明白了左寒的意思,左寒和他最开始的对话,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左寒当时怀疑医生就在门外,他是故意去说那些话、做那些事情,不惜暴露一些小的细节,也要迷惑医生。
“我看见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心里都会产生一种提防感,包括医生和我的父母,但唯有你是个例外。”左寒皱着眉头:“很奇怪,我还是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这样敞开心扉。”
“或许是因为我长得比较面善?”
“可能吧。”左寒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一个人想要逃离这地方很难,我需要帮手,你如果愿意帮我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离开。”
“你确定我们可以逃走吗?”陈歌脑中不时闪过高医生让他看的监控画面,那个被兽性支配的自己让他感到恐惧。
“不确定,但我知道自己再呆在这里,恐怕会真的疯掉。”左寒坐在屋子中间的病床上:“现在是凌晨三点,护工在晚上零点换岗,他们分别会在零点、凌晨三点,这两个时间段巡查病院,每次巡查大概持续半个小时。”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陈歌看向左寒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你担心我是医院的人?你担心我是在试探你?”左寒不仅没有生气,脸上冰冷的表情还缓和了许多:“看来你和我确实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打心里怀疑这个世界。其实病的不是我们,是这个世界,你和我都已经意识到了,我们生活在一个病态的世界里。”
听到左寒说的最后一句话,陈歌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寒意,仿佛病态的世界这几个字代有某种强烈的心理暗示,他本能对这几个字产生了极为厌恶的感觉,似乎只有生死仇敌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世界真的是病态的吗?生病的究竟是我?还是这个世界?”陈歌的头又开始疼了。
“你还好吧?”左寒皱起了眉,他想要寻找的是帮手,不是累赘,陈歌的身体太虚弱了。
“我的头经常会莫名其妙的疼,你有类似的症状吗?”陈歌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梳理着自己的情绪,然后发现了很奇怪的一点,他内心厌恶的仅仅只是病态的世界这几个字,这份厌恶并不针对左寒。
“我的头从未疼过,我要时刻保持清醒,以此来应对各种危险。”左寒回到了自己床边,和陈歌保持了一段距离:“凌晨三点半,我会离开病房,到时候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现在状态不是很好,恐怕帮不了你什么。”陈歌觉得还是不要冲动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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