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一开始的计划是找到应瞳,但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他可能需要找到阿应、阿目、阿童和应瞳四个人。“应臣是知道阿目兄弟三个存在的,甚至可以说这三个孩子的出现都和他有关,是他亲手制造出了这三个悲剧。”“三个孩子患上了三种不同的心理疾病,这三种疾病很可能都是应臣逼出来的,分别对应着利器、囚禁、惊吓。”“他拜托‘尸体’照顾三个孩子,放在现实里就是他将尸体藏在了家里,应瞳长时间和尸体住在一起,产生了三个承压人格。”“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这三个孩子都无法离开家门,只有应瞳一个人不断选择逃离。”“另外还要注意一点,阿目不是盲人,但是阿目的年纪只有六岁,如果我之前分析的没有问题,阿目就是应瞳的承压人格之一,那从这里也可以间接证明应瞳在六岁的之前没有瞎,至少并不是完全失明。”越是分析,陈歌就越觉得可怕,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客厅那边开口问道:“裙子女士你还在吗?能不能给我说说应瞳第一次离家出走是什么时候?”“很早了,大概是在五年前,那时候应臣的亲戚刚刚搬走,家里就剩下应臣和应瞳他们哥俩。”裙子女士又透露出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亲戚刚搬离应瞳就离家出走,你真不觉这有问题吗?应瞳好好的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出走?他哥哥应臣肯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弟弟应瞳感到害怕。”陈歌看不到裙子女士的表情,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认同他的说法:“你再思考一件事,阿目的年龄和应瞳离家出走时一样,阿目患有利器恐惧症,应瞳离家出走被应臣找到后靠近眼睛的位置被钉了钉子,钉子不就是利器吗?阿目看见利器不总会幻想有人拿利器想要刺瞎自己的眼睛吗?”“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阿目就是当时的应瞳,他之所以会患上利器恐惧症就是因为应臣曾经对应瞳做过类似的事情,所以他才会看见尖锐的物品就害怕,这就是他的病因!”门后世界荒诞怪异,很多时候没办法讲逻辑,但结合现实中推门人的记忆就会发现,所有荒诞的外皮下都包藏着现实里那颗伤痕累累的心。为了说服裙子女士,陈歌把自己的推断和猜测全部讲了出来:“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带我去见阿童和阿应,这三个孩子的经历结合在一起就是应瞳曾经受过的伤。”“我还是不能理解,阿目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是独立的存在,他怎么可能代表着应瞳某个年龄段的记忆?”裙子女士作为门后世界的原住民,她本身就是根据应瞳记忆编织而成的,她存在的意义就是照顾应瞳、陪伴应瞳,作为应瞳的朋友。“这个问题等你找到应瞳之后自然就会明白,他虽然毁了容,还是个盲人,但是他和人正常交流绝对没问题。”陈歌叹了一口气:“你们从来没有认真倾听过的那个孩子的声音,那些在你们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其实就是他在求救。悲剧本不会重复上演,只可惜你们所有人都被应臣给骗了,你们看到的善良和热心都是那个混蛋装出来的,他真实的模样会让你们所有人感到恶心。”楼内的居民都觉得应臣是个很不错的人,都觉得应瞳是个拖油瓶,实际上这正是应臣刻意营造出来的。正因为相信了应臣,所有大部分居民都变成了尸体。“我不奢求你能完全相信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陈歌态度非常诚恳,他也是没办法了,应瞳的门后世界是他经历过的最困难的门后世界,必须要想尽所有办法抓住一切机会,只有这样才能在夹缝中找到一条可能存在的出路。屋内安静了下来,许久之后裙子女士开口说道:“你想怎么证明?让我帮你找到应瞳?”“至少在找到应瞳之前,千万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应臣,另外你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楼内租户把应臣当做邻居,但是在应臣眼中这些租户只是看台上的玩偶,他一旦玩腻之后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杀掉。“好吧,在找到应瞳之前,我答应帮你保守秘密。不过等找到应瞳之后,如果你无法证明自己刚才说过的话,那我就会把你交给应臣。”“很公平,就这么说定了。”得到女人肯定的答复,陈歌松了口气,他靠着墙壁:“阿目自从住在你这里之后一次都没出过家门吗?”“是的,自从应臣将阿目送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这是不是应臣嘱托你的?”“恩,他担心阿目受到伤害。”裙子女士不知道陈歌在打什么主意,她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阿目患有利器恐惧症,他不能离开小屋可以理解,那阿童和阿应呢?你之前说过阿童患有严重的密闭恐惧症,这个孩子也不能随便离开自己家吗?把一个患有密闭恐惧症的孩子一直关在屋子里,这真的是为他好吗?”陈歌一下问到了点上,女人思索了一会,她突然发现陈歌说的很有道理。“应臣不让阿目离开这屋子并不是真的为他好,只是想要把他藏起来,不让他被应瞳找到。”陈歌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椅子,坐了上去:“阿目是应瞳的一部分,我怀疑应瞳找到阿目后,他身上会发生某种变化。”应瞳不敢睁眼,是因为他必须要做一个盲人,否则就会死、就会被刺瞎眼睛,所以才有了阿目的出现。如果让门后的应瞳找到阿目,应瞳很可能会恢复部分视力。更关键的是,陈歌作为一个外来者,体验的是应瞳曾经最绝望的经历,如果应瞳的情况能有所好转,他应该也能获得很大的好处。“早在被小孩推下楼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问题,他们并没有说我是瞎子,只是好奇我怎么一直闭着眼睛。那一刻我就在怀疑应瞳究竟是不是真瞎?没想到让我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应瞳大概率没有完全失明,他只是不敢睁开眼睛,我必须要让应瞳走出绝望,尝试着睁眼。”陈歌语气坚定,他从没这么想要去帮助一个人,有些痛苦只有经历过以后才能感同身受,陈歌现在就是这种体验。他一定要活着走出门,救下现实里的应瞳,然后让应臣受到应有的惩罚。陈歌的声音温柔中又蕴含着力量,带着一种永远不会后退的坚定,屋内的女人也对陈歌有了很大的改观:“我先带你去木头先生那里,不过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他是个认死理的木头疙瘩。”“多谢。”“没必要谢我,我只是对你说的比较好奇。”裙子女士生前是个性格很不错的姑娘,她打开防盗门,抓着陈歌的手臂:“木头先生住在星期二,我们先上楼。”“住在星期二?”陈歌停下了脚步:“什么叫住在星期二?”“你可以理解为二楼,一楼就是星期一,二楼就是星期二,一周七天对应七层楼。”裙子女士大大咧咧的,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陈歌多聊,她扶着陈歌进入楼道。“楼层数是日期,日期可能代表着死期。”陈歌感觉到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他现在极度没有安全感:“裙子女士,等会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什么事?”“如果出现了意外,我让你带着我往哪个方向跑你就往哪个方向跑,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好的。”可能是应臣还没有处理完尸体,陈歌和裙子女士并没有遇到他,两人很顺利的来到了二楼靠近左边楼梯的第三个房间。轻敲房门,裙子女士小声呼喊阿童的名字,没过一会防盗门就打开了。“你不是刚来拿过药吗?怎么又跑来了?”开口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说话语气很平淡,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有点事想要问你。”裙子女士扶着身后的陈歌走进屋内。“盲人?”“他刚给我讲了个故事,我觉得蛮有意思的,你要不要听听?”裙子女士让陈歌坐在沙发上,而陈歌操心的却是赶紧先把防盗门给关上。“我也能听一听吗?”屋内又传出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跟阿目的声音有八九分相似,如果光从声音来判断,阿目像是四、五岁的孩子,那这个声音的主人应该有七、八岁大。音色没有那么稚嫩,听着感觉柔和了许多。“你就是阿童吗?”陈歌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当然他眼前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看到。“恩,你认识我?”“我不仅认识你,还认识你的爸爸和妈妈。”陈歌脸上带着笑意:“我要跟木头先生和裙子女士聊些事情,你能先回房间里吗?”“好吧。”男孩很是乖巧。陈歌听着脚步声,他等男孩走远后,悄声对裙子女士说道:“把门关上,有些话现在让他听到不太好。”“办不到,这孩子患有密闭恐惧症,我把家里的门全都拆了,就留了客厅的一扇防盗门。”木头先生似乎觉得陈歌是骗子,对陈歌的态度不是太友好。“没事,那就这样吧。”陈歌将自己给裙子女士说的话又给木头先生讲了一遍。全部听完后,木头先生没有立刻回话,他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阿童跑了出来。这孩子也听到了陈歌的故事,他有些同情故事里的应瞳,本能的央求木头先生去帮帮应瞳。“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木头先生人虽然不错,但是性格古板。“你眼睛看到的,可能只是别人故意想要让你看到的,他真实的样子早就烂在了精美的外表下面。”为了说服木头先生,陈歌又说出了一件事:“四楼住着一个中年男人,应臣就在不久前杀了他,我现在能够肆无忌惮在大楼里面走动,就是因为我知道他正在四楼处理尸体。”“我还是觉得不可能,除非你让我看见尸体。”“应臣的卧室床下面藏着一具无头尸体,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看,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一旦你看见了那具尸体,下一个要被应臣杀死的就是你了。”陈歌必须要争取到木头先生的信任,如果对方不听从他的话,那很可能会暴露他的存在,到时候局面就会失控。陈歌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再加上阿童在旁边说话,木头先生最终决定暂时跟陈歌合作,一起寻找应瞳。“无论如何都不要告诉应臣我的存在,更不要说有人在帮助应瞳,你们也要保持以前的样子,给应臣一种全世界都在孤立应瞳的错觉,只有这样我们大家才全部都能活下去。”交代完后,陈歌就准备离开,他要抓紧时间去找红小姐。“阿童、阿目没有犯病的时候就跟普通孩子一样,甚至我感觉他们比普通孩子还有懂事、可爱。”陈歌感叹了一句,然后在裙子女士的搀扶下进入左边的楼道:“红小姐家住在几楼?”“星期六。”“六楼?”陈歌眉头皱起,这个门后世界是他皱眉次数最多的世界:“应臣可能正在四楼处理尸体,我们去六楼肯定要经过四楼,万一被他发现就不妙了,而且六楼和七楼也离得很近。”心脏咚咚直跳,陈歌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一样。迈步进入楼道,陈歌和裙子女士很快来到了三楼,在他们准备朝四楼走的时候,一声若有若无的猫叫声突然响起。“停下!”陈歌反手抓住了裙子女士:“应臣在四楼。”“你怎么知道的?”裙子女士小声询问,但是陈歌没有回答。他屏住呼吸,倾听猫叫声,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猫叫声既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就仿佛应臣一直站在同一个位置。“他在干什么?”陈歌背靠墙壁:“他是不是躲在了某个房间里,手里拿着凶器,准备等人经过的时候突然出现?”陈歌示意裙子女士不要说话,他小心翼翼来到四楼,猫叫声依旧没有发生变化。“那个混蛋会不会是察觉到了我有预知他位置的手段?此时正在做某种试验?”越想越感到不安,陈歌朝四楼指了指:“裙子女士,你帮我看看,应臣是不是站在楼道里?”“没有,走廊上没人。”“好,那我们就先去六楼。”陈歌指了指头顶,不敢在这里久留,准备先去六楼找到红小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