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血花绽放(2)(1 / 1)

山的形象,分为许多种。有的漫山遍野一片黄花。有的杂草丛生,丛林密布。还有的,干脆乱石林立,光秃秃的,只有三三两两的大树,和生命力极强,烈火都无法烧尽的小草。很不幸,乔四逃匿的山头,恰巧属于这最后一种,最不适合隐匿的山头。不过夜黑风高,四周漆黑一片,乔四又不是手脚不好使,短时间内,想在偌大的山头上,逮着一个活人,难度可不算小。

一支支老式的方头美产手电,射出了一道又一道亮光。这种手电,不是那种铝制便宜货能比的。身长足有近一尺,装有四块电池,防水,防震,质量好的一塌糊涂,不但可以用来照明,还可以防身,看谁不顺眼,直接朝头上来一下,保证血肉飞溅,直接干躺,标准的多功能凶器。不过,新义安的几名扛把子,是过来打埋伏暗杀的,又不是矿工,随时人手一个手电拿着。但蛇有蛇道,鼠有鼠路,肥头肥脑的猪头细,二话没说,直接下令,让人把横在路边的大树,用砍刀砍成一截截前端凸起的木棒,然后让一些小弟脱下汗衫衣服,撕成细布条,层层缠绕包裹在木棒头上,用汽车油箱里的汽油,做成了一堆简易火把。这种火把,属于劣质货,完全不符合质量要求,烧一会就不能用了。但猪头细也没那么多时间在这裏磨蹭,乔四的人马随时都有可能赶来,他必须短时间内解决一切。一群马仔,人手一个火把,领头的多拿个电筒,每十人为一小队,浩浩荡荡的开始搜山。

本次埋伏打杀乔四,新义安的几名扛把子,并没有全部到场。湾仔之虎陈耀兴,被郝瘸子打了一枪,躺在医院。鬼添手刘宝同要负责孙氏四兄弟的安全,无法脱身。负责这次伏杀的,是屯门之虎猪头细和长洲鬼仔John,至于陈耀星和刘宝同的人马,由他们的副手代替指挥,全权听取猪头细的安排命令。猪头细的长相,绝对的不敢恭维,五短身材,单缝眼,浑身肥肉,标准的肉球。但人不可貌相,长的像猪,不代表脑子也和猪一样。事实上,猪头细极其精明,不然也不会趁跛荣蹲监狱时,取代他成为了屯门话事人。以至兄弟反目,仗着皮糙肉厚,挨了两枪侥幸没挂。他阴险的点上了一根烟,仔细分析着乔四可能藏匿的位置。任何抓捕,都必须要有一个完善的计划,不然,只能出动军队,利用最原始的人海战术,去搜山,那是最笨,最无奈的方法。杀二王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战术。不过显然,猪头细手下没有那么多的人马,最糟糕的是,他还要分出一半人,守在山下各个路段,以防乔四声东击西,趁机逃脱。放虎归山的代价,他付不起,这裏不是香港,想要干掉一批地头蛇取而代之,看似简单,做起来谈何容易。

紧张压抑,有时会像大石一样,压在人的心口,让人喘不过气来。乔四双眼冒着血光,和头恶狼一样,拿着一把从马仔那拿来的五四手枪,和两个弹夹,老老实实的趴在半山腰上,一动不动。他没有选择和那八名小弟一起逃匿,那只会让他暴露目标,加速死亡。世界上,无论哪一行,都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乔四对于危险的感觉极其敏锐,他让小弟们两人一组,分为四组,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逃匿。而他自己,则找了一处土胚,趴在地上藏了起来。八名小弟心裏清楚,乔四是在利他们扰乱对方的视线,但那又如何,老大有难小弟抗,黑社会自古如此。出来混的,生死各安天命,早晚都有这一天,一旦侥幸未死,那日后还不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黄挺利狰狞的跺着脚,带着大批扒手,端着一把AK,就跳上了汽车。他美其名曰,是负责情报搜集工作的,乔四失去了踪影,小克和郝瘸子第一个问的人就是他,说不心急是假的。牵一发而动全身,郝瘸子和小克,现在是焦头烂额。乔四的失踪,让早就蠢蠢欲动的七爷和龙哥,明目张胆的开始大量聚集人马,明显不怀好意。龙无头不行,一旦乔四真的回不来了,那四兄弟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立马会像破烂的柿子般,一捏就碎。幸好,乔四下车的地方,不算难查。毕竟树大难免有枯枝,那么多警察,总有一两个架不住蜂蜜大棒投降的。不过孙氏四兄弟的这招还真是阴毒,警察压根就没按正常路线行驶。只不过,乔四是瓮中之鳖,身不由己。身后两辆车中,坐的又全是李正光安排的打仔,脑筋明显不太灵光,压根没想到有什么不妥,结果浪费了大好时间,害乔四落入虎口,生死不知。二十多辆面包车,风驰电闪,急急驶向了乔四下车的地方。这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时间战,赢的一方,笑傲东北,输得一方,一败涂地。

烟雾缭绕,一支烟吸完,猪头细冷冷的抬起了头,他左思右想,断定乔四不可能跑上山头,那简直无异于自己找死。也不可能呆在山下,乔四没蠢到这种地步。推理法当中,最简单的一种,莫过于排除法。把所有的因素总结在一起,然后一条条逐一排除,剩下的最后一条因素,就是结果。乔四既然不可能呆在山头,也不可能呆在山下,那呆的地方,铁定就是半山腰。猪头细的推测完全正确,可惜他忘了,乔四有手有脚,脑子也好使的很,不是风水龙穴,等着他来挖。一个犯罪时间,长达二十多年,跺一跺脚,整个东北都要抖三抖的黑道巨孽,哪里有那么好抓,北京空降武警,事前保密工作做得极其严密,任何人都不准和外界联系,连负责任务的部队官兵,都不知道要抓谁,可第一次围捕,还不是让乔四逃脱了。乔四可是老毛时代的人,从小熟读的是毛论,学的是游击战,最擅长逃跑隐匿。事实上,乔四的落网,完全是由于他过于猖狂,不相信在东北有人敢抓他,大摇大摆的自己出现在警局,猖狂的向负责案件的总指挥问道,听说有人想抓他。结果,下场可想而知。东北这边确实没人敢抓他,但架不住他得罪的人,实在来头太大了,那是黑社会头子能惹得起的人吗。

枪花绽放,一条条火舌,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夺目。每一次枪声响起,乔四都会紧紧的握着拳头,青筋暴凸。他知道,枪声代表的是一组小弟,被发现了,而暴露的下场,毋庸置疑,死定。向东,向南逃匿的小弟,都挂了,还剩下向西和向北的小弟在逃窜。乔四明白,当四组小弟全部牺牲掉的时候,他若还没有行动,那就离死不远了。他在等,等一个机会,一个值得冒险一搏的机会。任何事都有风险,尤其逃跑这种事,百分百把握是不可能存在的。前怕狼,后怕虎,结果就是空有一身报复,却错失良机,一辈子郁郁而终,抱憾终生。

“乔四,乔四在这裏……”,一队马仔忽然大声喊叫,迅速吸引了大批的人马。乔四的一生,都没照过几张照片,不可能所有马仔都见过他,认识他。但他的特征极其明显,一个整日穿着旧时文人长袍的男子,想不明显都不行。

璀璨星火,映亮了山坡,大批举着火把的小弟,迅速向西边聚集,靠拢,连精明的猪头细,都按耐不住的亲自前去查探。作为一个聪明人,没亲眼见到,亲耳听到,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乔四趴在地上,冷笑不已,两个长相接近的人不好找,身材相像的,遍地都是。他早和八名马仔当中,身材最为接近的一人,换了衣衫,为的就是进一步扰乱对方,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他快步爬起,没有向别的方向逃跑,反而直奔山西边,目前对方马仔最多的地方。通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乔四在赌,用命去赌。

“妈的,你们这群白痴,这人不是乔四,马上散开,乔四逃不掉的……”,猪头细勃然大怒,但他没有时间去惩罚那认错人的马仔,事有轻重缓急,施行家法教育,也不是现在。他急冲冲向山下跑去,无论乔四向哪个方向逃窜,其最终的结果,都必须先下山,而山下有他安排的大量马仔,他不相信,乔四能逃的掉。但他还是估计错误了,乔四压根就没想逃,盲目逃窜的下场,难免就是死亡。与其往对方枪口上撞,不如静观其变,等着支援的人到来。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有人输,有人笑。乔四不相信他会命丧此地,绝对的自信,就是绝对的实力,他赌赢了。在猪头细的命令下,刚还聚集了大量马仔的山西边,霎那间乱成一团,众多马仔作鸟兽散,奔向其它方向。山西边一时成为了马仔最少的地带。而惯性思维害死人,第一,西边已经反覆搜查过了,没发现乔四的踪迹,没有再次搜查的必要。第二,有人冒充乔四,往西边跑,那证明乔四一定趁此时机,往别的方向跑了。这是人的惯性思维,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条理论的立点。乔四很巧妙的利用了这点,安全的趴在山西边,等待着救援来到。冷汗一滴滴从猪头细的额头,向外渗落,他坐立不安的焦急在山下走来走去,终于忍不住拿起一支火把,亲自带人上山搜查了。

“山下已经不需要人守候了,全部上山去搜,谁第一个发现乔四的踪影,赏五万港币……”,猪头细看了下表,下达了一个果断的,孤注一掷,全力一搏的命令。时间不等人,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慢慢搜查了。与其等到乔四的人马来到,不如放手赌一次。这就像踢足球一样,最后的补时几分钟,落后的一方,还防守个鸟,反正已经输了,拼上一次,大军压境,说不定还有机会扳回一球,来个大逆转,绝处逢生。

猪头细的命令,让乔四刚落下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呼吸加重,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五四手枪,双眼犹如孤狼般冒着血光,狠狠的望向了猪头细的方向。人与人斗,其乐无穷。乔四狂妄,艺高人胆大,焉知猪头细就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