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1 / 1)

阳光明媚,暖洋洋的挥洒在病床上,让人感觉很暖,很温馨。可乔四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他只是觉得好冷,真的好冷。冷的浑身发抖,双手打颤。肉体的伤痛,远无法和失败的打击相提并论。一闭上眼,那些往日朝夕相处的兄弟,就会浮现在他的眼帘,那么清晰,那么真实,仿佛就在昨天,如梦似幻……

乔四,已经在病床上躺了足足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以来,除了警车的呼啸之外,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和预料中的相反,新疆帮并没有派出大批人马,斩尽杀绝,反而安安静静地呆在三里屯一带,连往日的嚣张跋扈,都收敛了不少。这当中,当然少不了警方的功劳,但更多的原由,却是归功于各大帮派的步步紧逼。

墙倒众人推,就在乔四和新疆帮火拼的当天晚上,西北狼率先忍不住动手,接连横扫了新疆帮两处赌场,一处歌舞厅。而广州帮亦不甘示弱,大清早的就率领大批人马,把新疆帮买卖刀具、饰品的一条街砸了个稀巴烂。敌人,是永远杀不光的。在少数民族眼里,所有不信奉伊斯兰教的人,都是敌人,都是亵渎者,都应该被钉上十字架,活活烧死。可新疆帮能杀光所有的汉人吗?答案是肯定的,根本不可能,既然如此,那面对各大势力的咄咄逼人,西日阿洪只能局部加以还击,用以震慑、威慑其余势力。

人,是一种奇怪的高级动物。小聪明,等于蠢。真正精明的人,往往属于大智若愚型。西日阿洪并不蠢,相反,在容易冲动的少数民族当中,他算智商比较高的。许多强者,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往往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疯狂还击,杀光一到两股反抗势力,以此杀一儆百,展示自己的实力,让四方惧怕不已。其结果,往往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若是放在古代,放在乱世,还好说,灭了一方势力,大量的败兵、土地、人口,可以迅速弥补其损失,确实是可以起到预期效果。可这年头,谁怕谁,死一个少一个。赢了又如何,输了又能怎样,无非是意气之争。汉人确实叛徒很多,但这只不过是黑道火拼。既然出来混黑道的,就是受不了国家的管制,受不了警察的约束,怎么会是乖乖听话的人。绝大部分的黑势力,是不会心甘情愿投降的。败了顶多也就是回老家,至于给少数民族卖命,散兵游勇,虾兵蟹将可能经不住诱惑,会做。但他们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利益,出卖自己。况且,无数的事实早已证明,越为凶残的民族,越瞧不起叛徒,不会把叛徒当人。西日阿洪,毕竟不是个汉人,他和各大势力的火拼,多少含了点民族冲突的味道。若是他一意孤行,那新疆帮最终付出的,只能是马仔越来越少,所以,西日阿洪的做法是明智的。局部加以适当反击,已经可以展示自己的实力未受多少损伤,也可以清晰地把他意图、目的,传达给四方。而四方的黑势力,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挑明了说,大家心裏有数。各方黑势力已经明白,新疆帮的势力未受到多少损害,也不想引起大规模的冲突。但别逼人太甚,若真的把西日阿洪逼急了,到时鱼死网破,拖着同归于尽,他也会拉上一两股黑势力赔葬。枪打出头鸟,能混到一定位置的人,都是老成精的狐狸,谁愿意牺牲自己,便宜他人呢。当然,乔四例外,因为他是乔四,中国唯一一个能被称为黑道枭雄的男人,模仿是模仿不来的。

“四哥,吃点东西吧……”,老婆浪八端着一碗米粥,坐在乔四跟前,不停地用勺子舀起碗中的米汤,吹散着热气。可乔四毫无反应,宛如没有听到浪八的说话。失败,就像一把无情的钢刀,慢慢的切割着他的意志,让他消沉,让他不想吃饭,不想看见阳光,只想睡觉。只有睡着了,他才能获得片刻的心安。人,过于清醒未必是件好事,因为醒着的人,远比熟睡中的人要痛苦。

“四哥……”,见到乔四毫无反应,老婆浪八欲言又止,只能把稀粥轻轻放在床头桌子上面。每个人,都有痛苦伤心的时候。安慰,不过是一种逃脱的方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其结果,只是让伤痕深埋心,其实根本没有愈合。心结,只能自己解开。可人,往往最难战胜的就是自己。乔四就像一头受伤的孤狼,独自躲在黑暗的角落,轻舔伤口,不知何时才能痊愈。或许,他真的感觉累了,好累,这条路,没有尽头,没有方向,他只能自己摸索着一步一步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结。

郝瘸子坐在小克床前,和李正光两人,大口吃着烧鸡,大口喝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泄方式,有的人会朝着大海咆哮,有的则会默默在心中流泪,还有的,会找人狠狠打一架。但不管哪种方式,都是天性使然,都是一种性格的缺陷。当然,谁都不是圣人,世上也没有完美的人,普通人遇上烦心的事,想要发泄的时候,适当克制一下即可。

黄庭利手中把玩着一把小刀,一言不发。男人,应该对自己狠一点,但没有必要对自己太苛刻。他虽然从小即忍饥挨饿,但绝对不是一个肯节省,苛刻自己的男人。通常,混黑道的人,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女人了,就到酒吧抓一个。他现在很想喝酒,非常想喝酒。可他一滴酒都不敢沾,因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喝醉,哭出声来。因为他怕自己喝醉了,会害兄弟们出事。只要乔四一天躺在床上,他就要保持一天的清醒,负起一天的责任。男人,不是为自己而活的。这不是男人的悲哀,而是一种幸福,成熟男人的幸福。当一个男人懂得了责任两字,他也就从男孩,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四哥还是吃不下东西……”,黄庭利看老婆浪八闷闷不乐的从乔四房间走出,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语气很平稳,没有一点感情的波动。他是属于那种越是非常时刻,越为冷静的男人。这个时候,任何人都可以发泄、犯浑,唯独他不行。

“恩……”,浪八轻轻的点了点头,支吾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言语。人说女追男隔层纱,可这层纱捅破了,却未必见得会幸福。自从浪八和黄庭利发生了关系之后,忽然之间就变成了温柔淑女。而黄庭利就有些过分,按理说,他睡了人家黄花大闺女,第二天一早醒来,怎么也要表下态,说些什么我会负责,我会娶你之类的甜言蜜语。可他不但一句话没说,反而经常故意躲着狼八,见面了,也只是简单的几句话,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这让老婆浪八,颇为尴尬。女孩子所谓的喜欢谁,不过是把自己交出去,哪怕明知道没有结果,也会把自己心甘情愿的交出去。至于男孩子喜欢谁,则一定要学会甜言蜜语。男女之间,千万不能讲究实事求是,若是连甜言蜜语都一定要反覆思量、考究、验证,才敢说出口,那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我知道了,你忙吧……”,黄庭利面无表情的打发了浪八,拿起一根烟轻轻点上,狠吸了两口。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自言自语道:“生得全、赵凡木他们,也该到了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黄庭利是一个颇有远见的人,他不爱权利,不在乎是不是大哥,甚至说金钱,他也只是够用就好,可他偏偏独爱偷窃。偷窃,就是他的生命。但这不代表黄庭利不具备大哥的头脑,事实上,酒囊饭袋也当不上全国偷盗业霸主。早在乔四养伤期间,他已经拨打了电话回哈尔滨,准备举城之力,把新疆帮灭掉。因为,一世人两兄弟。黄庭利知道,乔四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当乔四站起来时,肯定会丧心病狂的不顾一切报复。所以,他这只是在为乔四的疯狂做准备,提前通知在哈尔滨的九个分舵主,让他们带人马速度赶到广州。

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黄庭利不愧为乔四从小玩到大的把兄弟,想的没错。再次站起的乔四,确实会变成一条疯狗,丧心病狂、不顾一切。人的性格,七分天定,三分养成。他的血液里,天生即含有暴力因子,又遇上了那么个无法无天的老爸,性格已经定型,无法更改,哪怕是国家领导人,他都照样敢冲撞。这次,他下广州,看似带了不少人,其实只带了四个分舵出来,远没有伤及到根本。在哈尔滨,他还足足有九个分舵的人马,和大小地主两员猛将。而少数民族,自古最缺的就是人马和粮食。复雠,就一定要彻底,不然还不如不做,乔四是不会犯心慈手软这种低级错误的。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看着仇人在自己面前痛苦挣扎,更开心的呢。